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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药堂。
“你这是外邪侵体,湿寒入肺腑。我记得你先前肝肾洪盛,前后不过两个月,怎么又虚弱成这样?”王兰拧着远山黛眉,抬起搭脉的手,“再换右手。”
“王姑娘,你别皱眉呀。”王蓝田将右手放在脉枕上,“你这一皱眉,我总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好了。我先给你开祛湿寒的药。”王兰收了手,瞥了她一眼,叮嘱道,“这次一日只有一贴,捏着鼻子都给我灌下去。”
王蓝田脸一皱:“其实吧,我觉得……”
“没有你觉得!我听祝英台说,你直接烧昏了栽在他身上,将他吓得半死。我且告诉你,高热也会烧死人,这次你是走运,下次呢?”王兰拿回脉枕,叉腰凶道,“五日后再来看诊,莫忘了。”
“王姑娘莫气莫气!是蓝田的错。蓝田此次定遵医嘱,一日一贴,不浪费一滴药!”王蓝田见她生气,连忙讨饶。
王兰又觉无奈又觉好笑,这人怎么跟个孩子似的,摇头叹着气:“这话是你自己说的,你自己记好!”说完,出门去帮她抓药。
王蓝田应声,乖巧点头,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往内舍走去,边走便喊:“小慧姑娘?小慧姑娘?你的蜜饯果子还有吗?给我留点!”
迈下石阶的王兰,听到药堂里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方才无奈地笑颜,蓦地变
得有些严肃,姣好的面容上拢着一股忧色。
“王姑娘,他的病症不像你刚刚说得那么简单吧。”
忽有一道低沉嗓音传来。紧接着,马文才从门前廊檐下的红柱后走了出来。
王兰蹙眉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马文才,顿时有些警惕地后退一步,敛神调整心绪,故作镇静的应付着:“你是来找王蓝田的吧?他去找小慧了,你且在这等一会儿。”
说罢欲走,却被马文才挡住了去路,王兰面上有些愠色:“你这是做什么?”
马文才睨着她,深褐色的眼孔透着一股寒意,可待王兰再看时,却见他仍是平常那副冷峻模样,方才那眸寒意,似乎是她的错觉。
马文才并未立刻答话,他四顾南苑种植的草药,又仰头望了望药堂的匾额,良久,才开口道:“我听说你自幼研读医书,辨识百草,在医术上有颇高的天分。尼山书院的学生一有伤痛风寒,身体不适,寻你开一副药,保管药到病除。可是……”
说到这,他话音一顿,凌厉的丹凤眸中满是担心:“可是一到王蓝田这,你每每诊脉开药都极其谨慎,甚至还要回去遍翻医书。
“所以,王兰姑娘,他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作为他的同窗好友,我今日想知道。”
“你……”王兰愣了一下。
她对马文才印象是冷峻孤傲,目中无人。他们之间仅有的几次接触,也都是因为王蓝田。
而王蓝田似乎确实和他
关系不错……
王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与他谈谈:“这儿不便细说,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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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客房。
“马统?你在这做什么?”王蓝田捧着一罐蜜饯回到南苑的客屋,就见门口蹲着个人影。
“王公子!我可算等到你了!”马统一个跃身跳了起来,“我家公子让我来帮你搬行李。”
“真是巧,方才刚有人去药堂通知我说陈夫子下令让我搬回校舍,你就来了。”王蓝田微微叹了口气,“八成是你家公子进的谗言。”
“王公子,我家公子像进谗言的那种人吗?”
马统护主,替他家公子打抱不平:“你带着王八德下山,我家公子怕你们回来太迟,来不及晾晒被褥,就连夜从杭州发来一封信让我将他那套未用的新被,拿出晾晒好,给你备着。
“他知道你爱干净,就命我将寝舍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等你回去。还担心你晚上睡不好,让我跟王兰姑娘拿那什么助眠的香料。
“你倒好,还诋毁我家公子!我打小跟在我家公子身边,头一次见他这般细致的对待一个人。可怜我家公子一片赤诚之心!”
王蓝田:“……”
暂住南苑药堂照顾书童,等书童病好,她就搬回去。这是她与山长谈好的。知道这种情形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她回来已有一段时间了,陈子俊要通知她,早就通知了,偏赶上马文才被陈子俊喊走之后,这通知才来?
不用想,八成
是马文才提醒陈子俊的。
不过,马文才修书一封,让马统准备的诸多事宜确实让她意外。
“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王蓝田腾出手来将门推开,随后拿起门附近的火折子,点了蜡烛,“我本不打算今日搬得,既然你来帮我,我也就不推脱了。东西有些多,怕是要费些时间了,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