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统跟着进了屋,挽起袖子准备开始搬东西,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王公子,怎么不见八德啊?他人呢?”
“他留在山下替我办事了,暂不回书院。”王蓝田取下架子上的书册,叠落在一起,“你可以将他东西收拾打包起来,放到一边,一人独享一间屋子。”
一人一屋?
马统咧嘴一笑,这岂不是比他家公子睡得还舒服!
这样一想,干活也就有了动力,他拿过王蓝田手上的书,又找来她空置的书箱:“王公子,你就别动手了。全交给我吧。”
“有劳了。”
王蓝田走到里屋,看着床柜旁的书箱犯了难,她摩搓着衣角,思索了片刻,转身对马统说:“马统,这箱书很是贵重,夜路黑,等明日再搬。”
马统分神留意那个书箱一眼,随即点头应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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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偏殿。
“我替他把过三次脉。第一次,七窍流血,肝肾洪盛。第二次,脉象虚弱,几无脉息。第三次,便是刚刚。”王兰将药箱搁置到一旁抽出一张矮几坐下,“其实
肝肾洪盛与七窍流血,并无直接关系。我一直怀疑他那次七窍流血有其他的原因,不过她恢复地太快了,我无从查起。至于,他第二次几无脉息……”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马文才:“这个你应当清楚,他应是为了躲避责罚,在腋下夹了什么东西,才使脉息暂时消失。”
马文才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虽知道王蓝田当时玩了把戏,但未细问,原来这脉息消失术,是这样做到的。
“现下便来说说他今日的脉象。”王兰声音突然沉重起来,神色亦有些凝重,“举之无力,按之空虚,浮大而软。首尾俱短,不能满部。脉道微细如线。按之欲绝,若有若无。”
马文才虽不懂医理,但闻听“无力”、“虚浮”、“若有若无”等字眼便知王蓝田现下的情况并不好:“这脉象说明什么?”
王兰斟酌了下如何说:“我应当这样与你解释,肝肾洪盛之状大多发于夏季,且发病之人应是气血旺盛之辈,在医理上称为极阳之体,这类人阳气积盛,热流周游遍体,大都不畏寒,霜冻的天穿件薄衫都可。”
马文才越听越觉不对,便插言道:“不对!王蓝田畏寒怕冷,棉衣厚裤穿的比任何人都早,且他手脚常年冰凉……”
“这正是奇怪之处。王蓝田的身子骨大抵就是医理上所说的极阴之体。极阴之体怎会肝肾洪盛?实在奇怪。而且……”
王兰看了
一眼马文才,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马文才追问。
王兰犹疑片刻,还是将今日的发现告与马文才:“单从他的脉象来看,已有……油尽灯枯之兆。”
“吱——”
马文才霍然起身,矮凳凳脚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怎么可能?”马文才脸色一沉,厉声诘问。
“脉象是如此。”王兰被他眉间的戾色吓到,声调禁不住拔高,“你听我说完!”
马文才自觉失态,深吸一口气,将心头莫名烦躁与暴怒压,等她继续往下说。
“望闻问切四项,切脉是最后一项。在望闻问这三项王蓝田除了有些风寒的外显之状,并无其他急症的征兆。”王兰觑了他一眼,“也就是说,他的脉象与他现在的身体状态不一致。今日与你说,一是因为你与他为好友。二是你二人同寝,倘若他有危状,最有可能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马文才漠漠地望了她一眼:“说完了?”
王兰点头。
“多谢王姑娘如实相告。”马文才略一拱手,转身就往外走。
王兰喊:“你去哪?”
马文才头也不回的答道:“下山。”
王兰追上去:“若是要找什么名医神医,我可以给你荐一个人。”
马文才顿步回首:“谁?”
王兰提着衣摆走下台阶:“钱塘杜明师。”
见马文才拧眉,她继续道:“数月前他曾来书院替王蓝田诊脉。那次他还给王蓝田看过面相,说王蓝田若为女子定是
富贵此生荣宠一世,可若为男子则会事事艰辛路难行更难。现在回想,或许那时杜明师就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