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本王自己可以走。”他的语气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显然不想再像之前那样被人随意摆弄。
王若存审视了李晟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王爷请自便。不过,还请王爷动作快些,我们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李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向永秋宫的方向走去。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但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冷静,尽可能地掌握自己的命运。
一踏出房门,李晟便感受到一股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来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雨水倾斜而下,肆虐而至。
王若存迅速撑开手中的伞,为两人遮挡住这杂乱无序的雨水。他扭头看向李晟,“王爷,请随我来。”
李晟点了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这密集的雨幕之中。
踏入永秋宫,李晟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他早已察觉到王氏的野心并未平息,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大胆。被带到偏殿后,他被迫沐浴更衣,而这次穿在身上的,竟然是一件龙袍。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身穿明黄色龙袍的身影,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面如冠玉,黑发束进九龙玉冠,他看起来俨然一位皇帝。然而,眼中的不安却出卖了他,他并不像一个真正的皇帝,更像是一个被迫穿上龙袍的傀儡。
自嘲的笑容浮现在他的嘴角,他想起了当初嘲笑李微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情景。如今,报应似乎真的降临到了他的身上。他也体会到了李微当时被赶鸭子上架的心情,那种无奈和苦涩,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在宫女的引领下,他走到众人面前。众人皆屏息凝神,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他身上,犹如实质的目光重重地压在他身上。王英姑端坐在凤座之上,面前放着一道明黄色的圣旨。她示意李晟上前,李晟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还是走了过去。
在王英姑的示意下,李晟看了一眼那道圣旨。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惨白,冷汗直流。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那块儿凉飕飕的,似乎有一把无形的刀正架在那里。这次,他可能真的要身首异处了。
谋逆
眼前展开的是一纸尚未钤印的圣旨,旁边则摆放着管理后宫事务的凤印。字句间清晰可见,权臣闻燕雪在朝中搅乱秩序,劫持幼主,致使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太皇太后如今暂代行使皇帝职权,今解除了闻燕雪的一切兵权,而今命全国兵马速速进京,拥立新帝。
这个新帝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李晟脑海中一阵轰鸣,冷汗沿着颈项滑入衣领,那原本华丽的刺绣此刻却如同芒刺在背,让他感到阵阵刺痛。
这老太婆真是疯了。
王若存怀中的刀格外显眼,他斜倚在盘龙柱旁,复杂的眼神落在李晟身上。他缓缓开口:“玉玺已不在宫中,寻遍各处皆无踪影,只怕是被他们带走了。”李晟一动不动,只是僵硬地转动了一下脖子,大雨持续冲刷着地面,雨声将他们的对话淹没在无尽的雨幕之中。
宫殿门口突然多出了一群身影,他们身着禁军的服饰,但湿透的衣物透露出不同寻常的气息。仿佛刚从某处血战归来,雨水浸透了他们的铠甲,刀鞘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烁着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全副武装,这样的装束显然不是日常所见。即便是天子的仪仗队,也多是使用木制的刀剑和戟。武库署并非在禁军管辖之下,要想动用重型武器,必须有天子的手谕。李晟心中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莫非京城的武库已经失守了?
这个想法一旦在脑海中萌生,便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无休无止地占据着李晟的思绪。
他紧闭双唇,不敢轻易发声,更不敢提出任何疑问。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多说一句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最稳妥的做法就是保持沉默,不去过问。
此时,王英姑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齐明。”李晟闻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她身上,但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王英姑见状,轻轻一笑,说道:“看这孩子,莫不是被吓到了。”她随即吩咐道,“李福,快给皇帝安排个座位。”
李福应了一声,便忙着去搬座了。王若存则在一旁笑着打趣道:“我看陛下这是高兴得过头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福将座位稳稳地放在李晟身后,然而李晟却纹丝未动。
王若存不禁好奇地挑起眉头,目光落在李晟身上。这个平日里总是显得软弱且喜欢逃避的人,此刻却站得笔直,目光坚定地盯着王英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是谋反。”
王英姑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真是笑话。哀家身为太皇太后,与国母无异,如今李氏江山岌岌可危,闻氏一族打着匡扶幼主的旗号,实为窃国之贼,国将不国,哀家岂能坐视不理?”
寒意从李晟的脚底缓缓攀升,直抵脊背,他毅然拔下发髻上的簪子,将沉重的九珠龙冠卸下,一头乌黑的长发随即披散在肩头。
他目光坚定,声音铿锵有力地说道:“天子之位,唯有李涵可当。李微就算再不济,也是尔等亲口承认的皇帝,他拜过天地祖宗,名字已载入玉牒,举行过封禅大典。涵儿是他的血脉,我则是他的叔叔。你们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谋反之举!”
王英姑凝视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不易察觉的悲悯之情,“齐明,你莫不是糊涂了?如今这江山,究竟是姓李还是姓闻?你休要被闻三关蒙蔽了双眼,连是非黑白都分辨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