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的长发微卷,披散在身后,他的湖绿色双眸冷静地扫过大殿中的每一个人。他本就容貌出众,此刻展现出的坚毅气质更增添了几分风采。
王若存仔细打量着李晟此刻的模样,心中不禁一动,笑道:“好的不学,倒是那些顽劣之处与元贞帝如出一辙。”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王英姑的某根神经,她沉声喝道:“若存,再敢胡言乱语,就滚出这大殿去!”
“姑母,请勿动怒。”王若存笑着看向上方对峙的两人,轻声道,“是时候召集百官上朝了。”
李晟面露疑惑之色,“上朝?此时何需上朝?天子并不在朝中……”
王英姑不等他话说完,便抢过话头,厉声呵斥道:“哀家已经容你放肆多回了!天子不在朝,哀家自当代为处理朝政,这又有何不妥?”
殿外的禁军一闻风声,立即行动起来。没过多久,只见一群人被他们粗鲁地推搡着,甚至有人被手提脚踢地扔进了大殿中央。李晟定睛一看,竟然在其中发现了几个熟人,她们都是京城中颇有名望的大官的夫人。尽管她们此刻形容狼狈,但仍有几人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那些禁军全身上下武装得严严实实,甚至连面容都被遮掩得看不出庐山真面目。他们身形魁梧异常,宛如铁塔一般。在转身走向殿外时,李晟与其中一个禁军对视了一眼,那人眼中透出的凶相如虎狼一般,让李晟不禁暗自心惊。
与此同时,李晟也明白了王英姑的意图,挟持百官家眷,意图谋权篡位。
这些人一见到王英姑,便愤怒地大声质问道:“太皇太后,您这是要做什么!为何将我等软禁于此,你究竟有何居心!”
王英姑安抚众人道:“各位稍安勿躁,稍后便会明了。”
此时,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李晟的存在。窃窃私语中,李晟隐约听到他们对自己仍然存活感到不可思议,更是震惊于他竟然身着龙袍。
然而,王英姑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她微笑着看向李晟,说道:“待你登基之后,哀家会将你母亲接入宫中,让你们母子团聚,意下如何?”
李晟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你最好言出必行。”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彭原公府内,闻亥着装整齐,端详着头顶端正的官帽。管家在一旁忧虑地问:“老爷,真的非去不可吗?”
闻亥对着镜子,细心地将官帽下的绿丝绦系在下巴上,神色凝重地说:“哪怕是鸿门宴,我也得去。”
此时,百里之外的行宫中,原本精心策划的一切部署,却因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而被打乱。司天监的监正汗流浃背,再三向众人保证,昨日的天象卦象所显示的绝非今日这般景象。
他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或许《夏历》所记载的有误,今日本不应有雨,侯爷明察。”
地上跪着的人连连求饶,连头都不敢抬起。闻燕雪对这些人求饶的窘态毫无兴趣,他也并没有折磨人的癖好,便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先行退下。
王若存守在门口,目送着司天监的监正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匆匆地消失在雨帘之中。
李涵端坐在上座,少年老成的他叹了口气,感慨道:“风雨雷电,四时变化,皆人力不可控。”
闻燕雪眼眸中蕴藏着深沉的光,他无意中瞥向窗外飘摇的雨丝,沉声道:“臣信凡事皆事在人为。”
继而他转头看向李晟,语气轻松仿佛就如平时校考李涵的文章一般,说道:“眼下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需要陛下协助。”
李涵疑惑地看着闻燕雪,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闻姝。
闻姝沉默不语,那副顾虑重重的样子看得李涵微微皱眉。
李涵微微皱眉,露出些许不满,“舅父和母后为何要瞒着朕?天子达圣听,人间方清明。母后,你们不该瞒着朕的。”
雨势急促,如注般倾泻而下,砸在屋檐上发出阵阵急促的声响。风卷着雨丝,几乎要破门而入,幸得窗门紧闭,才将风雨挡在了户外。王若存似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他迅速撑起放在一旁的伞,匆匆走入雨中,消失在视线之外。
闻燕雪敲了敲桌子,说道:“京中局势已发生巨变。太皇太后挟持了百官家眷,矫诏欲废新皇而另立他人。”
李涵闻言,心中一惊,急忙追问:“立谁?”
闻燕雪顿了顿,缓缓吐出两个字:“李晟。”
李涵震惊不已,脱口而出:“皇叔不是已经薨逝了吗?”
闻燕雪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揶揄的光芒,说道:“人没死,如今还要被逼着与你抢皇位。”
李涵疑惑不解,皱眉道:“舅父怎知他就是被逼的?”
闻燕雪沉默了片刻,忽然顾左右而言他,避重就轻道:“消息很快就会传遍天下,或许再过一会儿,便会有人携太皇太后懿旨前来劝降。陛下,到时候你会怎么做呢?”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就像平日里指点李涵做文章批奏折一般,这让李涵微微安心了一些。
李涵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沉声道:“朕绝不会如他们的愿。”
一旁的闻姝道:“届时众人巧立名目,借清君侧以谋私利,京城大乱,再坏不过江山城坡。”她说的轻描淡写,这个人淡如菊的女子似乎没有什么真正害怕的东西。
李涵尚未亲政,此前所学的都是史书所载或是太傅讲解。如今,当血淋淋的政斗真实地摆在他眼前,他才深切地意识到,这远非纸上谈兵那么简单。复杂的权谋、残酷的斗争,每一个决策都可能影响到无数人的命运,乃至国家的兴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