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人不为人作价买卖（第2页）

迎春见状不由暗自纳罕，忙吩咐王住儿过去悄悄打探一二。

过不

多时，那王住儿便回来禀报说，这些骡车上下来的女子亦是本次霍魁案的案犯家眷，因家人所犯情节并没有太重，这些人当日并未被抓来狱神庙关押，而是被看管在自家府内。这会子一并也被押过来，是要同狱神庙里的那些女眷一块儿发卖的。

那王住儿还带回个消息，说今日先发卖的是本次案子中被牵连没入奴籍的女眷，而还有案犯们家中大批的家奴，则会在今后几日陆续拉来这边发卖。

通俗地说便是这第一日卖的是“主子”，后头几日卖的是奴才。显见这第一日的质量会是最高的。难怪今日闻风赶来了这么多人牙子和鸨母，这会子还没开卖，人群和车马都已经将台子下的空地挤得满满当当的了，想来这些人都是抢着过来“掐尖儿”的。

迎春听了王住儿所禀，不由心中一动，想起了这回薛家所获的判罚——薛姨妈那一支的女眷当日虽没有如贾府女眷那般押解至狱神庙关押，只是被就地看管起来了，但最终也被判了没入奴籍。那末，薛宝钗此番十有八九便也在方才过来的那几辆骡车里了。

正自思索着，忽听外头又是一阵骚动，原来却是那京兆府衙的后门突然洞开，迎春方才见着的狱神庙里头剩下的女眷正从那门内被一队队押解出来。

堕入奴籍又即将被发卖的人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呢？这些女眷虽没像先前两拨人那样扛上大

枷或被五花大绑、口塞核桃，但脚上也都被铐上了粗重的铁链，双手被紧紧绑缚在身前，由一根粗麻绳串了，被差役们像驱赶牲口一样，一串串地牵着赶着从门内出来了。

同方才在狱神庙里的哭声震天不同，这些女眷到了此刻仿佛都已经完全认命了，别说哭号，所有人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任差役们驱赶着往街道尽头的大台子那边走去。

当这些女眷鱼贯着从马车前经过时，迎春意外发现这一会儿的功夫，这些人原本脏污的面孔都大致被擦拭过了，估摸着这衙门里也想将她们多卖上些好价，这些养尊处优的女眷在人口买卖市场上几乎个个都是珍珠，被泥糊着怎么能卖出真价？

可失掉了这层保护色，那些姑娘太太们原本精心保养过的白皙柔嫩的面孔便裸露了出来，引来在场不少或估量或猥琐的目光来回打量不休。

不多时，那街道尽头原本空空如也的大台子上不一会儿便就挤满了人。

本次霍魁案牵连的女眷中，除去株连九族、满门抄斩和被贬为官妓的；以及在关押囚禁期间受不住，病死自尽的；还有那些因检举有功被提前放了出去的；再除去极少数最终无罪释放的，下剩的一共还有大概三五百人，此刻都瑟瑟缩缩挤在那台子上，台上挤不下台子下头还挤着一大群。

因迎春来得比较早，这会子她的马车都被后头来的人挤到角落里

去了，迎春本就不愿太高调，最好没人主意到她才好呢，如此倒正合了她的意了。

说话间，台子上便就开始发卖起来了。因着此次要发卖的人数众多，故也是将人一批一批拉出来卖的。

那大台子前端空了点位置出来，差役们便每回从后头挤缩在一起的女眷中拉出十数个人来，命她们面向台下一字排开，供下头的买主相看挑拣。

一个官差拿着一本厚厚的册子站在那台子前头，每一批人被拉出来，他便核着那册子上的内容依次大声念出每个人的年纪和是否婚配的情况——除了容貌身体外，年纪大小和嫁没嫁过人便是下头的买主们最关心的信息了。

一批一批被带到台前展示的女眷们因着恐惧和羞耻心，往往都埋着头不愿看台下。那些差役们可不怜香惜玉，见状便上前狠狠扯着她们脑后的头发迫她们抬头，好教下头的人看清她们的脸。

其间有的人实在忍受不住这般屈辱，忍不住啜泣起来，这一哭便免不了面容扭曲、眼红脸肿的，官差们生恐这般有碍瞻观会影响售卖，故一见哪个要哭的便就扬起手中的鞭子要打。不过最终多也只是挥挥空鞭子，并不真打下去，毕竟打坏了皮肉这货就更卖不上价了。

迎春在下头眼睁睁地看着眼前把活生生的人不当人，而当货物、当牲口一般买卖的情景，实在觉得揪心得很，特别是其中还不乏有年纪

很小的孩子，她一冲动恨不得能将这些人统统都买下来。

但迎春自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能做的十分有限，只能尽量让自己有限的帮助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故她这次的目标便是同那些老鸨们抢人。

虽然，被人牙子们买走也并不能保证就能落到什么好地方去，但若落到老鸨们手里，那就只有一个很明确的下场了——成为妓女，接客到死。

这几乎是如今这台子上所有女眷们最屈辱、最悲惨的一条路了，迎春暗自打定主意，此番一定要尽自己最大的力，让越少的人沦落到这条不归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