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任务不能出错,是一丝酒都不能沾的。
谢氏二房丶三房就坐在右侧的下首座,三姑娘谢宝萍明显不太开心,发了好几句牢骚,说是宴会怎的还不开席云云,然後马上被王氏勒令住嘴了。
沈莺歌听闻谢宝萍每月的月例减了一大半。她花钱原本就大手大脚,院子里打赏下人的银子也只多不少,接下来的日子,可是要过得捉襟见肘。
沈莺歌收到了谢宝萍幽怨的眼刀子,笑死,以为是她向谢瓒告黑状麽?
沈莺歌不屑地扯了扯唇角,权当作没看见。
宴上的宾客也越来越多了,少时的光景,左贤王带着蔺知章也来了。
左贤王出现,像是热闹氛围的一个休止符,须臾之间,全场岑寂,不是因为左贤王的气场有多麽骇人,而是蔺知章的装束,他身为大嵩文臣,却穿着西羌宰臣的官袍。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不是叛臣行径是什麽?
沈莺歌忍不住望了一眼坐在御席主位的小皇帝。
明面上,赵徽统治着大嵩朝,是一国之君,但比起监国的谢瓒,他没有很强烈的存在感,左贤王对他称礼时,也是很敷衍地颔首,连腰都不曾弯一下。
赵徽面无恼色,甚至还很和善地慰问了一番,然後将左贤王请入上座——也就是谢瓒对面的位置。
不知是不是出于沈莺歌的错觉,左贤王入宴之时,第一眼就看向她,青紫脸膛上含着笑意,笑得意味深长。
沈莺歌感到像是被一条阴鸷的毒蛇盯上,後背蹿起一股子寒意。
若真的被他缠上,就彻底脱不开身。
要离开就必须趁早离开,公孙娘那头遣了人来接应她。
甫思及此,沈莺歌用气声说道:“我不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有些腹疼,目下要出去一下。”
谢瓒似是没听清,偏了偏邃眸,道:“什麽?”
沈莺歌不得不俯身近前,掩着绣纹团扇,贴着他的耳屏轻轻把话重复了一回。
女郎说话时的温热吐息,薄薄地喷散在谢瓒的耳廓间,尤其是唇瓣若即若离地蹭着他的耳垂,一阵绵长久远的痒,有些挠心的酥。
像一株狗尾巴草捎在耳廓。
谢瓒听她说完後,瞥了一眼她案桌上的珍馐盘盏。
沈莺歌基本没动过,只动了那一盘柿子糖,并且柿子糖几乎全被她吃光了。
她的吐息也裹藏着一丝饴糖的甜味。
谢瓒薄唇抿起了一丝弧度,覆在膝头处的细长食指忍不住敲了敲——她这样爱吃糖麽?
思绪很快拢回去,淡声道:“去罢。”
沈莺歌讶异于谢瓒今夜的好说话,这麽快就放她离开了。
她还以为要多周旋一会儿。
沈莺歌一不做二不休,起身告礼离开。
刚走出去时,听到不远处传了一声尖利幽远的唱念:
“西羌长公主到——”
长公主?
西羌这麽快就遣了使臣来吗?
在一片锣鼓声间,沈莺歌循声望去。
只一眼,她微微怔住。
她看到一位绑着十数根细辫的女人,她纤细的脖颈上盘踞着一条黑蟒。
黑蟒正朝着她吐着红芯子,模样狰狞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