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贤王府。
“王爷若想活捉鹰扬,这一份兵防图不若一式两份,让鹰扬窃走假兵防图,以混淆罗生堂视听。”
书房,蔺知章戴着足枷,对上首座的男人献策道。
烛火盈煌,蔺知章手腕丶足腕甚至胳膊都是瘀伤。
这小半个月,在左贤王的暴力调-教之下,蔺知章的脊梁骨终于弯了,屈服于左贤王的威武之下,暂以幕僚的身份,辅佐左贤王,帮助他达到“和平谈判”的目的。
但左贤王当务之急是擒拿鹰扬,因为他听说西羌王廷来了一位皇族贵人,谈判目前没谈拢,左贤王交不了差,只能走捷径,那就是擒拿一位罗生堂成员将功补过。
鹰扬就是西羌王廷的眼中钉,每次都是他坏了左贤王的好事儿。
听闻鹰扬打算窃走兵防图,左贤王决定撒饵,明朝的上元夜走一出请君入瓮,
“这一份兵防图本来就是假的,”左贤王诡异一笑,“真正的兵防图,本王刻画在了三位男宠身上,他们既是男宠,也是死士。到时候,鹰扬与他们三人交上手,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四个字,咬音极其厉害。
左贤王说话,一直盯着蔺知章的眼睛,见他面色无异後,才稍稍松懈了一丝戒心。
左贤王揽着蔺知章的肩膊,拇指压在他受了伤的的左肩,不断摩挲:“你想不想看?”
这是邀请,更是试探。
蔺知章避开了左贤王的碰触,退开一步,道:“臣不敢僭越。”
左贤王听罢哈哈大笑,蔺知章越是露出抗拒之意,他反而兴致愈浓,让那三位男宠裸着肩背进来,强势地扳着蔺知章的脸,让他观摩三位男宠的背部。
蔺知章面无表情地横扫了一下,就阖拢上了眼,牙关紧扣,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攥拢拳心。
“除了鹰扬,本王还要狠狠收拾一个女人。”
左贤王没说这个女人姓甚名谁,但蔺知章心头已然敲响警钟。
……是谢少夫人吗?
若是左贤王要趁着上元夜的光景下狠手,那她岂不是凶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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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打飞脚似的过去,很快就到了上元夜。
燕京迎来一年之中最热闹的光景之一,宝马雕车香满路,火树银花不夜天。
整座城池被盈煌的灯火所笼罩,天子携文武百官出宫夜游,端的是君民同乐,萧鼓爆竹不绝于耳。
虽然明面上的气氛极其和谐,但实质上私底下暗流涌动,燕京城尤其是汴河一带皆有北军官兵驻守,防止士子闹事或是叛党生乱。
谢氏这端,谢老夫人年岁大了,近几年都躲在荣秋堂里吃斋念佛,到底是清净惯了的,不喜热闹嚣嚷之地,是以,连上元夜的皇家国宴也请辞了。
但长房丶二房丶三房主仆们都受邀去国宴染这一份喜气。
国宴是设在汴河下游处,下游一带临近东漕津渡。
岸上一列市肆酒楼丶花棚戏台,供御厨传菜丶教坊乐人起舞。
岸下则是浩浩荡荡的鹢首画舫,鳞次栉比,按照百官及世家列族的尊卑一律排序下去。
不断有宫娥端着八鲜茶果穿梭在各座画舫楼船,谢氏被安排在与皇族共乘的同一艘楼船上。
席面上没有分男席与女席,所以,沈莺歌就不得不跟谢瓒共坐一席。谢瓒因是位极人臣,安排的位置也是在天子近前左侧,极其万衆瞩目,周遭都是三品以上的阁臣大员及家眷。
沈莺歌一边吃柿子糖,一边悄咪咪斜觑了谢瓒一眼。
他今夜没有穿惯常的绯袍朝服,而是换上了玄色圆领宽袍,合襟和大袖位置滚绣了一层红丝金边,少了平日的肃穆矜冷,多了一丝翩然贵气。
人模狗样——沈莺歌心中如是点评道。
她不太喜欢这个醒目的位置,因为此时此刻,很多阁臣官眷跟谢瓒敬酒之时,或打量着她,或轻声论议交谈一番。
除了令国公府的诗宴,沈莺歌基本就没再参加别的,也就等同于很少在天潢贵胄前露面,很多人还不认识她。
好在这种大场面上辈子见惯了,她应付起来自然也是得心应手。不过是跟那些官眷敬敬酒丶说些场面客套话罢了。
沈莺歌敬出去的酒,基本都假模假式地抿一口,然後偷偷洒在近侧的水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