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收拾厨馀垃圾的周津澈闻言擡起眼,清冷目光隔着单薄的透明镜片:“这套房子在我名下。”
舒意惑然地看着他。
冬日里难得的晌晴天,柔软和煦的阳光亲吻她纯黑色的长发。
舒意不喜欢将自己的长发捣鼓成一个调色盘,薄薄的一层光线在她发柔顺黑亮的发丝跳跃,忽然变了质感,像一缕暖融的棕色调。
“所以?”
“以後也是你的。”
舒意随意拨了两下长发,青绿色琉璃的抓夹松松地挽起,她明媚地笑:“周医生,什麽好的都要送给我?”
“不够。”他言简意赅:“还不够。”
周津澈把垃圾放到门口,并告知已经约了保洁上门。
舒意挑眉:“可是你明明可以提下去,垃圾房就在停车场附近。”
他偏了下头,眼皮半垂着,有一点宠溺的笑意:“可是,那样我就空不出手牵你了。”
他随手关上走廊渲染气氛的水纹灯,骨节清晰的手腕伸到她面前,一面接听电话一面用眼神示意舒意帮他戴手表。
电话内容大概不大重要,他只是简单地应了“嗯丶好”之类的单音词,然後在十几秒左右挂断。
舒意扣上表带,翻着他的手看了看。
不愧是外科医生,哪怕在家也不忘执行七步洗手法,手指长而笔直,关节略细,这双手便显出了一种养尊处优的矜贵感,和他戴上眼镜的脸一样。
周津澈就近把手机落入她的手提包里,再自然不过地挽到肘弯。
一手拎起她收拾整齐的登机箱,一手扣上她的指缝,出门时落锁,舒意看着门页无声地合上,忽然想起密码。
“你的密码,为什麽会是我的生日?”
周津澈把舒意塞到副驾,起身时不忘整理几下她的羊绒大衣下角,将叠进去的衣角耐心地折出来。
他口吻随意,就像说今天天气还可以:“我所有密码都是你的生日。有什麽问题吗?”
“没问题。”舒意想了想:“如果有人想要盗你的资料,一定很难猜出你的密码。”
闻言,外科医生那双修长有力的手指碰了碰她玻璃似的明净脸蛋,舒意低头看他,罕见地穿了黑色衬衣,银白色纽扣利落地系到喉结,衬得侧颈皮肤异乎寻常的冷白。
“或许吧。”周津澈竟然顺着她的话思考几秒:“是我不够大张旗鼓。”
大张旗鼓什麽?
舒意摇头失笑,她仍然踩着那双从周津澈家里穿出来的男款拖鞋,脚趾抓了下鞋内植绒,说:“我们换位,我来开车。”
有求必应的周医生没同意。
“你睡一会儿吧。”他倾身靠近,替她拢上安全带,细致地将抓夹摘下,长发拨到肩前,以免压得不舒服:“早上见你很困。”
舒意说好吧,故意皱着眉心,还不到三秒,立刻被他微凉的指端抚平。
她声音含糊地嘟哝:“还不是因为某人……”她轻声控诉:“不给我睡觉。”
“是我吗?”
周津澈亲了亲她眼尾,笑音拂过她乌黑卷翘的睫尖:“对不起,我自制力不好,下次争取改进。”
舒意利落地拆开一个眼罩,用力地绷到脸上,随手扰乱两侧耳朵的长发,不给他看欲盖弥彰的害羞。
送完舒意,离开前贴了贴她的额头。
她困得不清醒,双手柔腻地环上来,在他耳边说下班早点回家,我等你。
周津澈觉得自己没有太多冷硬时刻,但他仍然为了这句含着懵懂睡音的依赖而久久晃神。
他收敛了下情绪,揉了两下女孩子好柔软的耳骨,离开时和瞪着大眼睛的money打了声招呼,关门声音落得很轻。
新提的卡宴替换了车库里充满电的特斯拉,等红灯的间隙,周津澈简单地打了个领带。
下午要开会,着装难免需要一点正式的敷衍。
会议休息期间,没少收获来自同事之间的八卦打探,周津澈握着透明纸杯,温度略高的水温熏得杯身松软,他放下来,屈指擡了下眼镜。
“刚追到。”他这样解释,掠过中间无疾而终的漫长暗恋:“是我的高中同学。”
叶里昂搭着他的肩膀,老神在在:“超级大美女。下次让小周医生请吃饭。”
“是不是上回带来医院的那个女生?”有人见过,不确定的口吻:“当时还以为是哪个女明星……靓得有些过分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有人撞了撞他手肘:“结婚一定要发邀请函啊。”
周津澈在这种轻松松弛的氛围中,久违地想起了那一年的夏天。
当时他远远地站在交谈声外,名字和她离得很远,他们从来不被那些乐于编排爱情故事的同学八卦。
後知後觉,他有一种不足为外人道丶隐秘又庆幸的小心思。
就像那些年里,如果有人在蔚舒意的名字後面,无意带过周津澈三个字,他的心跳比夏日蝉鸣还要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