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古小河被门口昏倒的江大今吓一跳,开始他其实并没有想着把人往家里带,是他给江大今喂了水之后,江大今缓缓睁开眸子看向他。
只那一眼古小河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人费力的拖回了屋子。
其实当时江大今蓬头垢面什么也看不清,古小河也是他梳洗之后才知道他还长了副好相貌,那双眸子笑起来应当很好看,只是古小河到现在也没看见过他笑。
“大今哥,昨夜你是睡不着么?”古小河轻声道。
江大今微愣,半响之后,垂眸嗯了一声。
古小河看着江大今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你是想家了么?”
江大今的手微微握紧,古小河见他这样,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伤心事,其实江大今这一月一来的种种古小河都看在眼里。
他其实看见江大今偷偷红过眼眶,但是他没有贸然出声,古小河他娘走的时候,古小河过了很久也会难过,更不用说江大今的家人应当离世不久。
“婶子他们离世前可还有什么遗愿么,也许现在咱们可帮他们完成。”古小河问了一句。
这回江大今抬起头,哑着声音:“有。”
“什么?”
江家夫妇走时,拉着江大今的手,只说希望他能有幸活下来,此后平安一生,另一个他们没说出口,江大今却知道,他们到死都在看着北方。
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故乡,叶落归根,他们想回去。
古小河听着江大今没什么波澜的语气红了眼眶,他鼻头微酸,声音有些哽咽:“第一个已然成了,我,老爹,大哥和二哥,我们以后都会对你好的,”
江大今看着为他红了眼眶的小哥儿,心里说不清什么情绪。
下一刻,古小河更是说了一句让江大今铭记一生的话,古小河深吸一口气,看着江大今:“咱们带他们回家去。”
爹娘的骨灰被江大今用黑罐装着一直背在包袱里,一路颠沛流离随着他来到了南方,如今被江大今供在案桌前还未下葬。
听到古小河话,江大今嘶哑着声音:“你可知道两处相隔了多远?”
不说漫长的路程中将遭遇什么,光是回去要花费的银钱便不是小数目,他现在身无分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攒齐盘缠。
古小河不知道两处有多遥远,但是他觉得如果了却这桩遗愿能让江大今心中好受一点,那就去做。
“无论多远,我都会帮你的。”古小河认真道。
从今日起他便将平日的零花攒下来,多做些帕子挖些野菜去集市上卖,总有一天会攒够钱的。
江大今看着古小河认真的神情,心底有什么在松动。
往后的日子,江大今仍旧在古家待着,古老爹将一身杀猪的本事传给他,平日里还会教他些拳脚,除了这些,古小河还经常带着江大今出去玩。
最常跑的便是村里赵家,古小河哥哥的夫家,那边的人待江大今也极好,平日里走动时,总会留下他吃饭。
大渔村的村民们也对江大今极为和善,大家知道他逃难而来,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因着古家的关系,也对他颇为照顾。
平日里叔么婶子们看见他也会主动拉他话话家常,即便他话不多,大家也都不介意。
一晃三月过去,秋去冬来,天气渐凉,万物凋零,又到了除夕。
江大今在大渔村的第一个除夕实在赵家过的,除夕前几天,古家的二姑爷便来请了,说是今年双喜,一家人应当团年。
这一喜江大今知道,是古小河的二哥古小渔遇喜了,但是这第二喜,他还未知晓。
许是看出了他的不解,赵锦说了一句也是为了庆祝他又有了家。
江大今怔住,原来他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喜。
这是江大今流亡这么久以来,过的最热闹的一个年。
席间赵婶子发压岁钱,发到江大今的时候,他推辞不要,被赵婶子笑着压住手,将红封塞进他的手里。
赵婶子看着他,笑容慈祥:“今小子好似比来时长高了些,但在婶子这里,你仍旧还是个孩子呢,拿着红封,此后可就一辈子平安喜乐了。”
明明赵婶子的力气不大,温热的手掌也只是轻轻的覆盖在他的手上,江大今却再没了推拒的力气。
他接过了红封,应了声好。
古小河急着出去玩,匆匆的吃了饭就拉着江大今出门了。
外面爆竹声霹雳啪啦的响着,烟花在天空中炸开,古小渔玩了一会儿,他胆子时大时小的,怕黑,却不怕爆竹。
捂着耳朵又扔出去一个爆竹,古小河笑着跑到江大今身边,说要给他一个新年礼。
江大今还没反应过来,古小河便将一个鼓鼓的荷包递过来。
“说了要帮你的,这可是我攒了许久的,你暂且先拿着这些,等开了年,咱们一起去挖野菜和药材卖,怎么样?”
古小河颇为得意,还说着日后的计划,见江大今还愣着,古小河将荷包往他面前送了送:“拿着呀,还是觉着少,不过好像是不多”
他话才说了一半,江大今便哑着声音打断:“不少。”
古小河笑了:“是罢,我也觉着不少。”
除却平日里古老爹,古小斛和古小渔给他的,还有他托同村哥儿卖帕子的,里面可足足有好几百个铜板呢,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去兑成整银。
将荷包塞给江大今,古小河看着人垂眸半天没说话,刚想说什么缓和一下,就见江大今红着眼角抬头。
古小河愣住,他没想江大今会因着这件事哭,当即有些手足无措:“大今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