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开伤口,把小猫轻轻地抱在了他的胸口前,另一只手盖在小猫上方,避免它受玉打风吹。小黑匆匆跟上,“公子……!”
“去找鬼医。”
周不渡微微侧身,电闪雷鸣之下,一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着,脸色绷得紧紧的,好似一尊怒目圆睁的佛像。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小黑被冻得打了个哆嗦,慌张应命。
鬼医冒雨赶来时,还忍不住抱怨:“这么大的雨,殿下……公子是真的疯了吧?什么人这么重要啊?半夜三更要我接诊,我就没见他这么急过,他不是向来都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冰块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进入一间隐秘的客栈,刚打开门,就看见了周不渡坐在床边。
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此时却柔和了棱角,温声朝着床榻方向不断道歉低哄:“对不起,小咪,是我来晚了……”
他两只手都鲜血淋漓,上面全是抓痕,鬼医的抱怨戛然而止,声音抬高八度:“殿……公子!你的手!”
他冲上来,正要抓住周不渡的手,给他检查治疗,却被周不渡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转过头,方才柔和下来的棱角像是春水又遇寒风,重新冷得刺人。
他说:“先生,麻烦你先看看这只小猫。”
小猫?鬼医愣了一下,探过头去看,脸色一变。
居然真的是只小猫,浑身雪白,毛茸茸的尾巴尖一直在颤抖,奄奄一息地趴在床角,一只脚以不正常的弧度歪着,不断发出呜咽般的喵叫。
鬼医神色也冷下来。对他们来说,虐猫之人是最为可耻无赖之人,欺软怕硬,不敢动人,就只能在猫身上发泄自己的怒火。
他打开自己的储物空间,调动出各种器械,长针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谢纾缩在墙角,看到长针和手术刀,猫儿瞳吓得紧紧缩成一条竖线,凄厉地“喵”了一声,浑身毛发炸起,拼命颤抖。
周不渡试图安抚它,可是他只是触碰了一下小猫柔软的耳垂,就又被伺候了一爪子。
小猫身上的伤很多,鬼医先是给它止了血,接着,给小猫打了一剂麻醉,小猫这才慢慢地昏睡过去。
只是昏睡过程中,它的四肢依然有着轻轻地抽搐,不知道猫咪会不会也会做梦,总之,它睡得并不安稳,周不渡忍不住轻轻地用指尖触碰了一下它的肉垫。冰冰凉凉的,他用手掌将小猫的肉垫整个裹起来,不断地用体温温暖小猫。
他看着鬼医忙前忙后,先是剪开小猫的一簇皮毛,接着,腿部腐烂的伤口暴露在二人面前,本来鲜艳粉嫩的嫩肉此时却腐烂发臭,不难看出这个伤口究竟拖置了多久。
他们脸色皆一沉。鬼医轻轻地倒吸一口凉气:“伤口感染,要是继续拖下去,就完了。”
周不渡嘴唇抿得更紧,眉眼间一片阴沉,他面无表情地开口:“小黑。”
“在。”少年应声。
周不渡屈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他目光一直紧盯床上孱弱的小猫,小黑却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遵命:“是。”
手术过程极其漫长,烂肉断骨,甚至还发现了寄生虫,不断地蚕食着这具孱弱的生命。
若是他再发现得晚一些,恐怕只能捡到一具冰凉的尸体。
周不渡坐在床边,他面容被阴影笼罩,只有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隐隐约约露出一点森冷漠然的光,浑身上下却散发着阴郁冷冽的气息。
那双眼睛充满杀意,瞳孔微微颤抖着,鬼医匆匆瞥了一眼,心头一跳,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手术持续了整整一个多时辰。谢纾因为药效原因,没那么快醒来,周不渡收到了小黑的消息,他垂下眼,一目十行地扫视过,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先是轻柔地给小猫盖了层柔软的毛毯,接着,走出了客栈。
掌柜睡到一半,忽然被拎起时,还没反应过来。他睁开朦胧的睡眼,眼前骤然是一副金色的狰狞鬼面。
鬼面下,露出一双冷冽无机质的双眼,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着,视线锐利得仿佛两柄沉甸甸的尖刀。
人类在极度愤怒之下,瞳孔会缩小,他身上那种沉静却又疯狂的杀意从那双眼睛溢满而出,化作毒蛇扼住了掌柜的脖颈。他浑身僵硬,头皮炸开,失声道:“周、周公子!”
他在看见周不渡的那一刻,心领神会,慌忙道:“你的猫……”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男人面无表情地拽着头发,他感觉头皮都要被掀下,接着,整张脸被摁着后脑勺砸入地面。
“轰!”
他瞬间惨叫出声,可是却被周不渡随意拿了坨餐纸塞入他的口中。
紧接着,头骨与水泥之间闷闷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掌柜头破血流,目眩神迷,“唔唔唔”地不断求饶。终于,在他快要昏过去时,周不渡松了手。
掌柜砸回地面,他瘫倒在地,流着鼻血,头破血流,周不渡漠然地一压眼皮,目光犹如实质,凝固成一条阴冷的蛇。
掌柜忍不住嗬嗬地喘气,仿佛一个烂掉的风箱,他颤抖着:“周公子……求你了,别砸了。我、我不故意的……”
“是沈殿下,是太子他看中了那只小白猫,我怎么敢违抗,我只是一个平头小百姓……”
周不渡轻飘飘地:“是么?”
他凑近,月光下,面具上獠牙尖锐凸起,抵在掌柜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疤,血液流出,沾染在面具上,显得更为毛骨悚然。
他轻轻一笑:“那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掌柜一僵,周不渡语气温柔:“你猜到了我是白衣修罗不是么?然而,你不仅没有给我消息,而且,你还拿了钱——沈乘舟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