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塔利耶说这里什么都没有动过,和被翻了个底朝天的布拉金斯基家中蔓莉莎的卧室不一样。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容很讽刺,还有隐隐的怒火,伊万推测也许是蔓莉莎重要的东西被翻了出来,这个可能性最大。
到处走走,拉开精巧的抽屉,里面盛放的是蔓莉莎的收藏,甚至还有个抽屉放满了海螺,看来蔓莉莎真的很喜欢海。拉开梳妆台的抽屉的时候伊万并没有对那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复古首饰盒感兴趣,只是随意的拿起来,打开看了看,巧合的是他手指触到首饰盒盒底的时候忽然觉得触感不对劲,轻叩蒙着一层绒布的盒底,里面至少有二指宽的地方是空的,伊万将里面的珍珠项链和翡翠吊饰倒出来,绒布下有凹凸不平的触感,像个锁眼……
维塔利耶恰巧走进来,还在对女仆发脾气:“让他滚蛋好了!我不欢迎这个混蛋!”
伊万转身看他,维塔利耶盛怒的神色瞬间平缓下来,赶走女仆换上轻松的笑容走过去,瞥了一眼被伊万倒出来在桌面上的珍珠项链,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你喜欢这枚吊坠吗?”维塔利耶问。
伊万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维塔利耶哈哈笑道:“那你拿走好了!”
“可以吗?”
“可以!你母亲曾在开玩笑的时候把这枚吊坠挂在你脖子上说要给你做传家宝,要你送给你爱的人,你那时候还不到一岁,我就在你旁边,应你母亲的要求做了个证人!”
说起爱人……伊万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远在天边的王耀,把微凉的玉坠握在手里,伊万装作无意的问:“那我可以把装这枚吊坠的盒子也拿走吗?”
“可以!”
回去的路上,伊万捏着那枚吊坠,嵌在铂金底壳中的水滴状玉石在他无心的搓动下有些松动,伊万一用力,玉石竟然脱离了底壳,底壳里露出一枚小小的钥匙,伊万愣了愣,确定前面没人看他,把吊坠塞进了胸前的口袋里,连同那枚钥匙。
布拉金斯基家处处都是监控,伊万一直在等,找一个机会打开那个盒子,终于在一个大雪压断电线的晚上,伊万就着月光,用藏在吊坠里的钥匙打开了盒子的暗格。
一张张泛黄的纸条跃然于眼前,纸条上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名字下面写着详细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有些只是从报纸上或者是宣传单上随手撕下来的,都被放在这个小暗格里,伊万随手捏起来一张,令他惊讶的是那上面写着列文的名字,还做了特别标注,写明了是布拉金斯基家的人。
这是什么?
伊万扒开乱七八糟的纸条,从最底下找到一封信,拆开细读一遍,后背凉凉的,竟是冒了一层冷汗!
蔓莉莎!蔓莉莎!
现今无论是斯别洛夫斯基家还是布拉金斯基家都不会有人知道,那位看起来只是很有主见的女士是名副其实的黑女王!
他敢说,斯别洛夫斯基家的继承人维塔利耶都不一定知道斯别洛夫斯基家竟然有那样的家底!
苏联时期留下的民居已经算是有些历史了,沿着老街一直走,两边皆是卖东西的商贩,这条街和汽车厂很近,大多数卖家卖的都是五金工具,这条街上有一家主题咖啡厅,也是苏联时期留下的,解体前还是很普通的咖啡厅,解体之后,满墙的海报和店主收藏的徽章竟然使他变成了“主题”咖啡厅,对红色政权的倾塌无法接受的那一代人将这里作为可以慰藉自己内心的地方,常常在这个咖啡厅一泡一个下午,只是喝的不是咖啡而是酒,这里可以是咖啡厅,也可以是酒吧。
伊万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色稍有些暗,店里还没开灯,一个白胡子老头儿在昏暗的吧台里坐着,佝偻着身子,如果不是那白的纯粹的发冒出吧台一点,伊万会以为这里没有人,老头儿低头擦着手里的一枚印有镰刀锤子标志的徽章,徽章上凸起的部分已经掉了漆露出底下的黄铜色来,一面被摩擦的光滑锃亮,另一面却像是被火烧过似的凹凸不平,且有许多黑色的顽渍凝固在一个个的小坑里,老头儿一遍遍的用麻布摩擦它,抬起头用两只干瘦的手指捏着,透过圆玻璃镜片闭上一只眼看那徽章,正好遮在伊万微笑的脸上,老头睁开眼,把徽章放下,用嘶哑的像是生锈的铁皮相互摩擦的声音问:“你是谁?”
“我是伊万·布拉金斯基,老同志。”
老头听到这个名字,表情波澜不惊,慢慢站起来将心爱的徽章挂回墙上,从柜子上拿了一瓶酒倒在印有斯大林头像的杯子里,推到伊万面前,又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大卫!”老天扯着嗓子冲天花板喊了一声,楼上有人应声,踩着木质楼梯脚步声咚咚咚的跑下来,是一个金发的青年,头发短短的像是刺猬一样根根竖起,额头还有汗,他跑到老头面前敬礼,笑嘻嘻的问他有什么事。
老头从钱匣子里捡出一张钞票递给他,吩咐道:“去和隔壁那两个小子喝点酒去,从外面把门给我锁上。”
大卫高兴的亲了一下那张纸钞,干劲十足的往外冲,从外面锁上门的时候好奇的看了一眼安静的坐在吧台前喝酒的伊万,这种打扮和模样,他一眼就看出了——一定是有钱人!
这不稀罕,他是老头的孙子,从小到大,来找老头的人很多,这些有钱人也不例外,早就见怪不怪,虽说大卫不知道那些人找一个顽固的老头儿是想干什么,但是每次来人,老头都会发给他零花钱让他出去,这个大卫十分乐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