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修抬起手,伸过去,长指撩开她额顶的一些短发,湿热的汗气从她发间传递到他指尖。
但她依然没动。他怀疑她是不小心在这角落里睡着了。
而她也确确实实像个紧裹的蛹,张修迟疑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触碰或者惊扰她,以此来唤醒她。
最后他伸出双手,想捧起她深埋的那张脸。
但他的手伸到一半,她却在这时缓缓抬起头来了。
很乱的额前短发,很狼狈的满脸泪痕。她睁开双眼。
睫毛上还沾满泪水,她很努力地跟他对视,拼命维持平时的灵动骄傲。
张修缩回双手,蹲在她面前,看着她,看她这么努力地压抑那些关押不住的恶鬼。
她没有流泪,也没有皱眉。但他已自觉无法跟她对视。
那么多的绝望与苦楚、深渊与黑洞、悲哀与恐惧、伤痛与孤独,在她的眼睛里大肆滋生,游荡叫嚣。
抬起左手,张修轻轻捂住她的眼睛,跪下来拥抱她,用云淡风轻的口吻问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时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
他不清楚她那深藏的过往,也不敢仔细去思考她到底是如何才能做到这般游走在两种极端的生活态度之间。但事已至此,他早已不能留她一个人停在原地,更别说倒退往后。想都别想。
“可是张修,”她嗓音湿哑,靠着他肩膀,近似呢喃,“你知道吗?悲剧总是发生在人们转身离开之后。”
张修不太确定她的意思是不是他所理解的,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语气近乎温柔:“笨蛋,我去找钥匙了。没有钥匙,怎么打开你的门?”
“我没反锁,门没有反锁的……”她固执重复,泪水落入他后颈,“我真的没有反锁。”
“我知道,我知道。”张修在她耳边轻声哄了两句。
然后他勾起唇角,笑得痞气又通透,“是魔鬼锁的门,它们最喜欢做这种坏事了。”
饶束听懂了,眼泪流得更凶,“那你,看见它们了吗?那些很丑很丑的魔鬼。”
他笑,用长指梳着她的短发,“我不但能看见它们,还能帮你打败它们。”
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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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人是一件麻烦事。对张修来说是这样的。
他从小就不擅长安慰别人或者纾解别人的心结,不管是对自己关心的人还是陌生人,让他说一句温柔的话简直比让他烹饪一道菜还困难。
好在饶束是一个情绪来去堪称极速的人,不需要旁人不断地给她输入温暖和关怀。
好像只要有一点点好,出现在她面前,她就能立刻靠自己站起来。
她用右手握住张修的左手,从自己的眼睛处拿开,这样她才重见了光明。
“你不是洁癖来着吗?这也下得去手……”饶束从他怀抱里退开,笑着说话。
他挑眉,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掌心,上面沾满了她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