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归是会变成最开始顾晔泽想要的模样,哪怕转了性情,近水楼台先得月,如今自己远在皇城之外归期未定,林长风却被帝王束缚在深宫,文臣武将,总是弄到眼下对立的局面。
“往后任何消息,都立刻呈上来。”
嘱咐下去后,沈杰伸手撑着额头,垂头看着粗糙的起了木屑的桌面。
他眼下应该做什么?
还没等他想到下一步,就被破窗而入的长箭打断了思绪,依靠着多年习武的反应力躲开,但烛火映射出的刀光却没停止闪烁。
在对敌的时候,沈杰无端端的想到书房里似笑非笑的帝王。
那当真只是一桩玩笑吗?
——
“大人,您还是在屋子里歇着吧。”
侍从紧紧跟着在御花园里散步的林长风,自前些日子闹出事情之后,顾晔泽反倒是放开了一些界限,至少林长风眼下还可以走出门在园内逛逛。
虽然依旧是个闲人罢了。
“我又跑不掉,腿脚也好好的,只不过是出来散散心罢了。”
林长风站定侧身和侍从说,“你要是不愿意跟着,就先回去吧。”
侍从哪敢离开,快步跟了上去,顾晔泽身边的老太监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们这些侍从要把人牢牢看住,一是害怕帝王发怒,二是害怕看上去平静的林长风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林长风身上穿着那件枣红色的衣袍,他依旧不喜欢这样张扬的颜色,但宫内给他备下的,大多是这样的款式,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他眼下时隔多年再次走进御花园里,原本以为会看见被打量照顾的漂亮的名贵盆景。
但这园里却算得上有些荒凉。
冬日的花本就不多,按照以往,御花园里的梅园也该开的漂亮了,但林长风到了那,原本该被修建规整的梅树可以说的上有些杂乱,不能说不漂亮,可这么多梅树种在一块,又是拱皇家欣赏的,总该要多打理些才好。
“大人不知,这些日子陛下新建了竹园,眼下工匠都被支到那去准备了。”
侍从看他站定许久,说了一句为他解了疑惑。
“竹园?建在宫里?”
“是啊,前些日子填平了流云榭处的池子,陛下说要建的漂亮些,等年后,还会有旁的工匠过去重新建起来亭子。”
“是么。”
“是啊,等大人身体好的差不多了,那竹园也就差不多成了。”
侍从这么说着,却没再听见林长风说什么。
紧了紧披风领口的毛领,林长风想离开的时候却听见梅园里传来了什么声音,像是踩断了雪地上的树枝一样。
林长风踩着薄雪往园子深处走过去。
他看见一个一十六岁的孩子。
贤臣
顾晔泽曾经有过许多兄弟姐妹,得益于他那在晚年流连于温柔型的父皇,自他母后死后,宫里的妃子越来越多,孩子也越来越多,顾晔泽见过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样子,但也只是见过,他的母亲就像是民间话本子里的人物一样。
而他只不过是被遗留的,看见了剧情之外的产物罢了。
以非常规的办法登上那个位置的人,也不会在意什么手足之情,而那些人中,只活下来最年幼的一位公主,宫变那年只不过九岁,就看着曾经熟悉的面庞一个个变成青紫色的尸块,她原本也是活不下来的,虽然年纪小,但顾晔泽认为皇家无论男女,都是一种威胁。
这名公主的名字也和梅园有些关系,她的生母就是在梅园献舞后成为先皇的宠妃,在她出生后,就取了‘玲珑’二字,一是因为妃子的宠爱,而是希望女儿也聪慧漂亮。
但那一年宫变,顾玲珑能活下来,也不只是因为她聪慧漂亮,而是因为她主动成为了刺向先皇的最后一刀,先皇很久之前就不亲近顾晔泽,在顾晔泽成年后更多的是提防,逐渐衰老的人总是会忌惮孩子成长中的人,但先皇不死,顾晔泽就没法名正言顺的夺过那个位置。
九岁的小公主就是那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比起已经长大的孩子,还年幼的小女儿总归会让人放下警惕,那时候顾晔泽的暗卫已经开始一个个的处理掉他的那些兄弟,甚至已经有公主的住处无故走水。
那些人想着跑,想着反抗,只有一个九岁的孩子主动向顾晔泽投诚。
“父皇会喝下我送的药。”
那时候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丝毫不畏惧满身血腥气的顾晔泽,开口就说明了来意:
“皇兄也应该等不及了,时间越久,被翻盘的危险就越大。”
“你是第几个?”
那时候顾晔泽也没记得她,兄弟姐妹多的过头,何况他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不留下任何人。
“我是父皇的第七个女儿,也是最小的女儿,兄长不记得玲珑了吗?”
“你不但不想着逃命,反倒要来添一把火是为什么?”
“我逃不掉,一个九岁的孩子,就算跑出去又能有什么好活路?仆从在宫里听话,出了宫可就不一定了,没钱没势的小孩子,顶着公主的名头,流落民间可不是好事。”
顾玲珑那时候一点也看不出害怕。
“父皇对我母妃也不过是对玩物一般的态度,过几年说不定就要被送到哪去拉拢势力了,即使皇兄眼下不做什么,过几年父皇的算盘落在玲珑身上,玲珑也会做出同现在一样的事情。”
“哈哈哈!——”
那时候的顾晔泽笑出声来,双手拍出的掌声在空荡荡的殿内环绕。
“父皇的孩子多的很,和你同岁的,比你大一些的,眼下都窝在奶娘怀里做梦求着父皇救救他们呢,孤倒是觉得稀奇,这宫里,还能养出你这样的孩子,和孤一样,能对生父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