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是真的已经解开了绳子,这个世界对他来说早就一片黑暗,他活下来唯一的使命就是保护她,爱重她,如果她不在了,他连活着的意义也没有?了。
只是他解绳时,突然摸到了江怀序给他求的平安符,他一直戴在身上,不舍得摘下。
昏暗的夜色中,殷红的符上“平安”两个字还泛着漂亮的光泽。
这是她为他求来的,她说他们都?要平平安安。
万一呢,万一他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她,万一她还活着,如果他真的不在了,还有?谁能把她带出?去呢。
他又深处走去,一棵树拦腰折断,下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他拨弄开树枝,看着江怀序抱着树干,苍白着一张脸,眼睛几乎不能聚焦,身上冷得像是快要消融的雪。
那一刻,他真的感谢上天。
所以一条腿换了她一条命,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他才不是天煞孤星的池昭,他是将她从鬼门关执拗的背回来的,她的爱人,昭昭。
看着他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突然挂起了一抹很柔情?的笑容,医生起了个鸡皮疙瘩,他也是从丰水考出?来的,只是比池昭小两届,他发誓自己认识池昭这么多年?,出?来没有?在他脸上看见?过这么荡漾的微笑。
“我靠我求你别笑得这么恶心,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对了。”医生用手肘杵了杵他的胳膊:“你送过来的那个女生,是你女朋友?”
这次,他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了,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江怀序放在门把手的手收回去,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哼,明明他才刚刚说分手。
这次丰水吃了20年?前那场泥石流的教训,后期建的房子几乎都?避开了泄洪区,奇迹般的除了山口?的几座房子受到了侵害,整个丰水都?没有?受到太多的损害,也没有?什?么人员伤亡,大家?在安置处住了两天,等把屋子修缮好就回去了。
江怀序在医院住了三天,除了胳膊和腿上还有?些挫伤,其它基本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池昭本来还想让她在医院多住两天,被医生瞪了一眼:“你以为医院是你家?,想住多久住多久。”他这才把她接回去。
在江怀序住院的这几天,池昭找人把民宿都?打理好了,几乎看不出?一年?受过侵害的痕迹,这场灾害中,影响最大的,只有?池昭的一颗心。
在病房这样?小的空间?尚且看不出?来什?么,但回到民宿后这些变化?立刻无处遁形。
之前江怀序身后走哪跟哪的只有?兜兜和肉松,现在又多了一个池昭。
他像是守护着珍宝的恶龙,一刻不离的守着江怀序,连她在房间?里剪片子,他都?要时不时敲门进来给她送点零食和水果。
每当她想让他不要这样?时,池昭快190,160斤的人,就要露出?一种很无辜的表情?看着他,让她连责备的话都?不忍心说出?口?。
以上这些尚且还在她的忍受范围内,但是他有?时晚上都?会守在她房间?门口?,她冷不丁开门就会被他吓一跳,江怀序才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到底要干嘛,我们不是分手了吗?”
崽崽
“能不能能不能不分手。”池昭低着头看她,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镀在他身上,照得他瞳孔透亮,竟让他这样体型高?大长相强势的男人显示出几分乖软。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种犯错小狗的眼神?,就像每次江怀序不舍得怪小狗一样,她也不舍得怪池昭,他只?是太没有安全感,太在乎她了,他有什么错呢?
江怀序觉得自己差一点点就要心?软了。
“不行!”她及时刹住车,向?后退了两步。
她是喜欢池昭,她也知?道?自己舍不得放开他,她甚至知?道?他们迟早还要在一起,但她不想再被他随随便便丢下了。
他不能这么简单儿戏的说在一起就在一起,说分开就分开。
她要池昭明白她不是一株只?需要他保护的菟丝花,而是同他并肩携手的伴侣,他们之间的所有事情都需要两个人一起决定?,而不是他只?要出于“为了她好”的目的就可以自己做决定?。
他一定?要自己想明白,所以她必须拒绝。
“那晚安。”他连睫毛也耷拉下来,落在眼下形成一道?阴影,像是一只?得不到主人肯定?,失落着垂下尾巴的大狼狗。
“晚安。”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江怀序还是有些心?软了:“你好好睡觉,我不会有事,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静谧的走廊里,因为她的话,连风也温柔下来。
因为知?道?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明天,很长很长的以后,所以所有的问题,我们都来得及慢慢来。
江怀序回到房间睡下,离那场泥石流已经过?去一周了,但她还总是梦到那个无?助的傍晚和仿佛从天而降的池昭。
可自己现在却还是这样逼他,她好像有点太坏了,她把头埋进?被子里。
和她一样辗转难眠的还有池昭。
他想告诉她,他从来都相信她,他想告诉她,自己是怕拖累她才和她提的分手,但他说不出口,这些话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混蛋,他又凭什么奢求她的原谅呢。
她是这么好的爱人,在他背起她时,她连意?识都模糊不清了,但还是会用最后的力气?安抚他,不要害怕。
他所有的绝望和惶恐,她都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