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要更快一点找到她,哪怕只是一分一秒,他们之间隔着的,都可能是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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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怀序的裤子和登山靴上全是泥污,衣服几乎已经全部?被?树杈和小石子划破,裸露出来的位置全是密密麻麻的划痕。
她的专业是纪录片拍摄,需要到各种?野外的场景拍摄,自然也要面对各种?突发?状况。
她热爱她的专业,不会被?困难吓退,但也正是如此,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她学习了各种?各种?应对突发?状况的技能,她还特地去上过相关的课程。
山里的气候阴晴不定,就在她刚刚为?雨终于停下?而窃喜时,突然乌云遮蔽了天?空,暴雨倾斜而下?,落在树叶和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雨下?得?太大了,她心中意识到不对,赶紧收拾机器往外跑。
但她背着机器,又不太认识路,拿着手机上的指南针跑得?磕磕绊绊,还被?树干绊倒摔了一跤。
就在她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她的耳边突然听见了打雷一样的声响,她回头望去,一股强大的洪流从山谷间冲刷而下?。
是泥石流,她心凉了半截。
但是理智容不得?她在此刻晃神,她立刻将机器扔下?,向着与泥石流流动方向垂直的两边山坡上爬。
她的手已经被?磨烂了,流着血的膝盖钻心的痛,脚踝处明显扭伤了肿得?发?红,但她不敢停下?,如果此刻停下?,可能就真的要被?洪流冲走来。
她又拼命往上爬了两段,力气也几乎耗尽,江怀序抬起头,看着再往上坡度几乎垂直的山脉,心冷了下?来。
她走不了了,她今天?真的,只能停在这?了。
她的目光四处搜寻着,最终,拖着几乎迈不动的腿,挪到了一棵树边,它的树干不够粗壮,根茎也不够盘错,但已经是周围最大的一棵树林,她别无选择,只能赌一把。
手机的信号只有一格,求救电话根本打不出去,她不知?道怎么想的,给池昭发?了定位。
她其实也不知?道能不能发?出去,又或者池昭能不能懂她的意思,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好像只要池昭知?道自己在这?,她就安全了,这?是她对他的无条件信任。
雨还在持续落下?,温度越来越低,占了水的衣服已经很难保暖了,她的体力也已经快消失殆尽,江怀序将自己蜷缩起来。
突然间她感觉到口袋里有一块东西硬邦邦的硌着她的腰,她僵硬着手指摸索出来。
是一块巧克力。
这?是她出门前随意摸索的防晒外套,衣服是她走之前晒在衣架上的,走时忘记收了,是池昭帮她收起来叠好,还在外套里放了糖。
因为?她有低血糖,又经常要在外面跑,池昭总怕她身上忘记带吃的犯病,就在她的各种?外套和包里塞小饼干和糖果,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他还记得?。
江怀序僵硬着手,把巧克力拆开,放在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渗透在唇齿间,她掐住大腿。
不能睡,千万不能睡着。
爸爸妈妈还在等她,她还没有成为?最厉害的女?导演,她和她和池昭没有一个结果,她还没告诉他,她不要分手。
她还没告诉他,她其实真的很爱他。
实在是太冷了,她的精神已经疲惫不堪,她把已经潮湿得?彻底的外套脱下?,用手掌搓着手臂。
意识却还是逐渐模糊。
寻人
池昭把车开到山口?,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堆积成?一片泥沙,泥水和石头还在顺着洪流往下落,他一秒都?没敢犹豫,大步走进山里。
专业的救援还被堵在路上,他只有?一个人,连最基本的防护措施都?做不了,池昭全身上下除了手机和一条放在车上的登山绳,什?么都?没有?。
他想的简单,一定要把江怀序带出?去,又或者,他陪她留在这里。
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早就是一片荒芜,唯有?她是盛放其中的玫瑰,所以如果她不在了,这个世界也就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了。
他顺着隆起的山坡往上爬,工作的第一年?,他就参加过泥石流的救援工作,他参加无数次在泥水中托举起别人的生命,如今,过去的经验都?变成?牵引他走向?她的绳索,他一步路都?不可以错,因为她的命就悬在他身上。
池昭全身都?湿透,抓着身边一切能攀附的东西往上走,他手上戴着的手套早就被石子划烂,血水混杂着雨水,干了又被磨烂,那双曾经受过伤的腿也被滚落的树干狠狠撞击了一下,但他都?像是毫无反应似的,他只想知道她在哪。
他从来不信神佛,但这一次,他想祈求祂保佑她,用什?么换都?可以,他什?么都?不在意,哪怕代价是他的生命。
好在上天垂怜,雨真的渐渐停下,水势也逐渐变小,不再有?大块的石头和树木冲下来,这至少对救援来说是件好事,但是他的面色仍然一片惨淡,
他已经到了她定位的地方,雨一停,泥石流也暂时止住,这片陡坡维持着尚且平静的假象,只有?四周倒下的树控诉着曾经的灾难。
但除了轰然而下的水流,四周静得如同炼狱,希望骤然落空,那双向?来波澜不惊的瞳孔终于覆上了细细密密的血色。
他找不到她。
他在路上一分一秒抢夺来的时间?还是太慢,如果不是他不是非要那时去南城,如果他不是非要躲着她不给她发信息,现在她就不会一个人待在山里,都?是他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