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云昭负着手,站在司徒清潇和司徒清洛姐弟二人之间,她双眼微眯,身后的手握得紧紧的,指尖都已经泛白。
这姐弟两人,是活生生地把她架在了火上烤。
司徒清洛作为新君,放低了身段,请她上尊位,又把话说的尊重,先是夸赞自己忠心耿耿,又拿出先祖间厚密无间的感情说事,接着又给了摄政王t的头衔,布告一出,昭告天下,流传到民间,百姓皆知新帝善良,而司徒云昭嚣张跋扈,新帝当太子时,司徒云昭对其打压甚重,还会赞一声新帝胸襟开阔,不计前嫌。
潜台词便是,先帝已去,司徒云昭已经居于至高无上的尊位,若再不知满足,不甘居于臣下,妄图颠覆朝纲,便是真正的罪人了。
占取舆论的高地,真高明的手段。
不惜用府兵民兵来假冒禁卫军,逼迫她撤兵,又——让她放弃了皇位,一退再退,现在,又在登基大典上摆出一副姿态,在文武百官面前冠给她这个头衔,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被这姐弟两个一唱一和逼迫到角落里,一步退就要步步退。可想而知,这样高明的主意会是司徒清洛想出来的?司徒云昭的手越握越紧。
摄政王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圣仁广运,凡天覆地载,莫不尊亲;帝命溥将,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诞育多方。龟纽龙章,远赐扶桑之域;贞珉大篆,荣施镇国之山。平南王司徒云昭护国有功,治国有方,名在当世,功在千秋,今顺应天意,封平南王为当朝摄政王,辅佐天子,共理朝政。钦此!
笠日便是司徒清洛称帝第一日的早朝,一卷圣旨,昭告天下,尊平南王司徒云昭为当朝摄政王,换王服,戴九旒冕冠,位在储君,三公,诸王及所有皇亲之上,群臣见之行跪拜礼,特在皇宫中赐一方殿,名昭阳宫。在乾阳殿的高处的龙椅位天子旁并加一张王椅,与天子同坐尊位,辅佐皇帝,共理朝政。
宽宏的大殿里,十六柱雕刻着飞龙,司徒清洛坐在龙椅之上,文臣武将各分两列,均列在两侧,中间铺着长长的朱红地毯。
片刻之后,传令官报。
本朝从未有过的摄政王服,是重新绘制制作而成,王之吉服,配九旒冕冠,玄衣红裳,衣绘金蟒山火五章纹,裳绣藻四章纹,共九章。
司徒云昭出现在了乾阳殿门前,她一身曳地玄色外袍,内配朱红裳,头戴九旒冕冠,九条旒冕,每条旒冕上九颗晶莹剔透的珠玉,不似帝王平天冠一般,十二条旒冕过于沉重,九旒冕戴在她头上甚为合适,司徒云昭白皙俊美,王服上身,更显得凤仪无双,尊贵无比。
她一步一步,面色冷峻,连一双似水的桃花眼眸里都没有了水意,她一步一步,走得沉稳,威严庄重,玄色王袍拖在朱红的地毯上,随着她的脚步缓缓向前。
虽是女子,却有君临天下,威风凛凛的气势。
几乎可以预见她当女帝的模样。文武百官在旁,注视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尊位,然而遗憾的是却非最高的尊位。
司徒清洛虽坐在高位之上,身穿龙袍,他看着下面面色冷峻的司徒云昭一步一步走来,只感受到一股无形的浓浓压迫感。
他紧张地手都在微微颤抖,手心也在不住地出汗。
他想,皇秭的办法究竟有用么?这一切的安排,司徒云昭本就身居高位,陆太傅等人当上了顾命大臣,原本还能制衡她一下,如今又为她加官晋爵,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她可会安于现状?难道不是更利于她发展她勃勃的野心了吗?而且,让外人来同坐尊位,司徒清洛心中到底是不愿的。
可皇秭言之凿凿,他一向相信和依赖司徒清潇,也就顺从。
龙椅旁新添了王座,比龙椅小,上面雕刻着金蟒,司徒云昭目中根本没有司徒清洛,她一步一步登上金阶,在王座面前转过身来,目光透过九旒的珠帘扫视群臣,是不容违抗的王者之气,她撩袍入座,气势竟比龙椅之上的新帝更足些。
众臣齐齐下拜,“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司徒云昭登上了至尊高位,她做了至高无上,万人敬仰的女摄政王,成为了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旁人艳羡的“摄政王”之头衔,山呼千岁的声音,可司徒云昭只觉得吵闹和刺耳,眼前的一切,这全部都昭示着司徒清潇的算计。
若要毁掉一个人,必先捧高其,爬得越高,才会摔得越惨的道理,谁会不懂。
司徒云昭心中冷笑,却丝毫不现出来,她在王座之上坐得挺直,缓缓抬起手,宽大的袍袖垂着,“平身。”
新帝的第一个早朝,群臣上奏多是恭贺新帝新王,司徒云昭也没有多言,由着司徒清洛应和群臣。
司徒清洛也算是初尝到了真正的帝王滋味,不比当太子时惧怕诸王,畏首畏尾,处处谨慎,自是心中暗喜。
散了朝,朝臣已退,司徒清洛偷偷看了看一旁的司徒云昭,斟酌着开口,“平南王,朕与先帝不一样,朕还年少,朝堂上的许多事情都不懂,日后要劳烦平南王辅佐了,希望日后,你我能够君臣相合,共治天下。”
司徒云昭瞥了一眼,站起身来,负着手走到龙椅旁边,透过冕旒居高临下地看着司徒清洛,“这些话,温宁公主教你说的吧?”
司徒清洛被说中,迅速低下头去,闷声点了点头。
司徒云昭眯起眼睛,“陛下跟臣说一说,公主还教了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