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太担心,没有你,他们原本只有死路一条。你带给了他们希望。”谢意对我道。
我重新回到沙发旁边,从书架随意拿了一本书,外面在下雨,现在还没有到晚上,天已经黑了,给人已经夜晚的错觉。
“长官,那些士兵们……他们为什么会感染核辐射,是因为在核辐射地区待了太长时间吗。”我问道。
谢意:“有些是那样,有些是被同伴感染,很小的概率……大多数时候,因为避开核磁爆不得已在核辐射区域逗留。”
“长官,核磁爆出现的位置十分随机,要怎么预判它们的位置呢?”我问了出来。
这个问题困扰我已久,谢意闻言看向我,眼底透出几分认真。
“……你真的想知道吗。”
“当然了,长官,您也可以不回答我。”我说。
“林问柳,这存在着幸存者偏差。那些被核磁爆带走的士兵,他们不会再回来了。遗留下来的一部分……他们或许能够在面对绝境时产生抗拒意识。当核磁爆再次出现时,这种绝境意识会冒出来……你可以认为是凭借直觉。”
谢意对我道:“我们依靠直觉在那里生存,如果直觉不准,会被核磁爆吞噬……留下来的,或许总有被带走的那一天。”
“……你现在明白了吗。”
额。现在告诉我这只是依靠直觉,这种不能用规律总结的第六感……听起来十分不靠谱。
“长官……您好像在跟我开玩笑。”我对谢意道。但是我不得不承认,大多数时候,真相往往荒谬又合理。
我的终端再次响起时在五个小时之后,谢意烤好了蛋糕。他坐在我不远处,我们两个手里拿的都是童话故事书,我很难不认为是他在学我。
来电人是希娜·达尔克。
“林博士,你好,手术已经完成,初步统计死亡率在百分之三十,剩余的士兵……他们身上的核辐射已经全部消除,你救了他们。现在有一名士兵已经醒来,他选择摘除了自己的左眼……他想和你讲话,你愿意和他通话吗?”希娜·达尔克询问我道。
我耳边一侧是雨声,一侧是希娜的声音,听到百分之三十的死亡率时,和最初的数值非常吻合,雨声如同落在我心上,令我心脏的位置湿漉漉的。
对面的谢意看过来,在他看过来时,他眼底充斥着平静与内敛,他能够听见,我莫名觉得,他在支撑我给我力量。
他的眼神在告诉我,需要富有勇气。
“您好,可以……可以通话。”我对希娜道。她现在守在医院吗?我脑海中产生这样的疑问,这样看来,她十分了不起。
电话那边安静下来,紧接着,我耳边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对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听见了哽咽的声音,隔着电话,我察觉到要跟我讲话的士兵哭了。
他似乎想控制住自己,我听见他用法语向我道歉,看来他是一名来自原法兰西的士兵。他的哭声很低,在病房里回荡,透过终端传来。
“很抱歉,我十分的失礼……抱歉,据说您是一位来自科院的研究人员。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感谢……原本,我以为我要死在战场上。死在我原本祖国的怀抱。”
“感谢您……我不知道您的名字,很抱歉我讲不好汉语,感谢您………谢谢您,让我重新获得生活的机会。”
空气安静下来,我在半空中和谢意对视,他漆黑的瞳孔衬映雨天,眼底透出的神情,耳边的哭声愈发分明,我的心脏被一团棉花堵住。
仍然有百分之三十的士兵死去,我想我做的还不够好,由于我的才能十分有限,我在有的时候又十分笨拙……我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的感谢。
我讲不出话来,我耳边只剩下寂静的雨声,这令我十分无措。在这时,我的指尖被碰到,谢意朝我走来。
“林问柳……没关系,不用紧张,随便说什么都可以。”谢意笼罩着我,他握住我的手腕,我感受到他宽厚的手掌。
这令我下意识地眨眼,堵住我胸腔的那团棉花,几乎要从我嗓眼里挤出来,人类的情感能够共通,他的哭声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我应该说抱歉,抱歉,我让你失去了一只眼睛。”
电话那边没了声音,希娜的嗓音随之传来,“林博士,抱歉……他说自己暂时控制不了情绪,之后有机会再打给您。他很感谢你,你救了他,请你不必自责。”
我周围安静下来,终端显示通话已经结束,大雨冲刷着整座城市,我的手腕仍然被握着,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长官……计划和我原本预料的一样,没有任何偏差,为什么我还是高兴不起来。”我对谢意道,我看向他,由于我暂时失去了微笑的能力,我一点也笑不出来。
“……”谢意什么都没有讲,他只是握住我的指尖,对我道,“这样的痛苦,迟早会结束。林问柳,不用再想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之后去医院看看他们。”谢意对我道。
我记得这个夜晚的雨声,我品尝了谢意做的蛋糕,当我一个人待在房间时,我打开了窗户的一条缝。冷风扑面而来,整座城池都陷入大雨中,雾霾遮住了大部分的建筑物。
这片土地总有人在痛苦,痛苦并不会持续太久,永远都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当结束的那一天来临,会是崭新的苦难开始。
三天转瞬而逝,我再次来到圣心医院。
在这里,我见到了伊布尔、伊莱、克拉、坎贝尔、克里斯汀、茱莉亚、艾米丽、菲奥娜、拉库尔,桑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