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随着白璧无瑕的修为日益精进,尤其是这次的同生共死之契他也会获得不少好处,他的寿命会因修为增涨而延续下去。这就意味着他能活很多年,那么白选自然也会因他而长寿。到那时,已经有前往灵界可能的皮皮还会继续留下来吗?它自己都不知道答案。虚空星海有它的家,有它的父母亲人,它也想回家哇!
许久都不再有字符显现于虚空,元启森猜测这位强者已然产生离去之念。他低笑一声说:“您……是因为小乖与别的男人在一起而不愉快吗?”
皮皮啧啧嘴,摇头晃脑地写:“有一点点啦!不过,我对她,不像你对她。明白不?”
“是这样啊!”元启森深黝眼瞳中掠过精光,徐徐说道,“让我猜猜,您在小乖很小的时候就守护在她身边吧?”
“不错。”她还是我带来这里的咧,皮皮在虚空中昂首阔步,一点儿也没计较元启森在套自己的话。反正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估计也被他猜个八九不离十。
元启森轻笑两声,很诚恳地盯着虚空中的某处说:“您这种心态,大约相当于父亲对女儿或者哥哥对妹妹的不舍。辛苦照看养护了二十多年的小女孩,将不再只依靠您一个人,这种失落的感觉我能理解。可是对小乖来说,您绝对是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之一。您如果弃她而去,她会非常痛苦。您舍得她为此终日流泪吗?”
“过了,过了哈!”皮皮抖了抖鬃毛,龇牙咧嘴疾速潦草写下:“我们乖乖才不是那种动不动就流眼泪的人呢!”
“她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是您对她的意义毕竟不同寻常。您如果离开了,她肯定会非常非常难过的。”元启森微笑着说,“我想其实您也不愿离开她。对您来说,她就是您的亲人。有她的地方,您不就有了家么?您为什么要离开她再度品尝孤独寂寞呢?”
说了这么久的话,元启森觉得累极了。可是他绝不愿意一位强者就此离开白选,哪怕她如今已身处强大羽翼护卫之下。“请求您实现我的愿望,请您不要离她而去!”他语声低弱,苍白脸颊泛起不正常的艳丽红云,神情悲伤地说,“我死之后如果您再离开,这对她会是多么大的打击!”
“还真是‘世间堪哀只有痴’,我被你打败了!”皮皮郁闷地连叹三声,写下一个大大的“好”字。此字一出,它只觉真灵深处似有无边欢喜瞬间扩散开来,充盈了整个真灵。
金蓝色光芒蓦然暴涨,阻碍许久的瓶颈竟然就此一攻而破。诧异地体会新境界带来的新感觉,皮皮恍然大悟,原来它的本心根本不愿离开。
星海的那端还有一个我(大结局)
元启森醒来后又开始过问天舟乃至青丘诸事,甚至不顾劝阻硬是强撑病体给青丘写下了对以后发展至关重要的《十要》。他接受的教育决定了他看待事物的眼光有别于从草根混到今时今日的人们——包括白选,《十要》中提及的事项于青丘而言都是未来必须要重视的问题。
元继理夫妻闻听元启森苏醒,立刻赶来探视。面对垂泪不止的父母,元启森唯有软言劝慰。他的病情已成定局,元继理和贝幼菁也知再无可挽回。伤心了一会儿,生怕孩子心里放不下,夫妻俩反而换张微笑面庞以使他走得安心。
如此又过了一月有余,晶玉湖的彩茧在湖面恒定闪烁着光芒。尤其是夜晚,它看上去仿似一颗五光十色的宝石。元启森偶尔被推到窗口,望着被彩茧反射着流离光华的夜空径自沉默怔忡,往往便是一整夜。
他的病情开始出现频繁反复,情况最严重的一次昏沉十日不省人事。但只要他苏醒就必然要把昏迷那段时间发生的青丘诸事都详细过问,并且给出自己的意见。可以说,他断断续续地为青丘市政要务划出了框架、定好了章程。
到了三月下旬往四月走,元启森再也起不了床。一天里有近二十个小时是昏睡着,其余时间也处于半昏半醒状态。可是尽管如此,他每天都会有数分钟及至半个小时的特别清醒的时候。不用他把话问出口,燕聆每次都会含泪摇头。
花满楼来看过元启森数次,起先还能少少地说几句话,到后来每次只能盯着他枯瘦的脸颊发呆。最后一次探望,元启森正再次陷入深度昏迷,十八坐在他床边紧握着他骨瘦如柴的手垂泪不止。回到家后,背着人号啕大哭一场。
疼痛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折磨元启森,用再多再好的止疼药都无法见效。元启森害怕自己死于药物过量,竟然不许医生给自己用太多止疼药。他要清醒。
谁都知道,元启森放不下、一直执着等待的人是谁。到了四月,他掀开眼帘转一转眼珠都异常艰难。每天只是昏睡,他的生命线已经处于脆弱得一触即断时分。
但是天舟七十四年四月四日这天,晨曦微露时,燕聆就接到禀报说元启森醒过来,他要出门。燕聆不喜反大悲,所有知道了这一消息的人们都不喜反悲。
燕聆如今虽有孕在身,但元启森近身诸事还是她帮着贝幼菁在料理。现下知道元启森只怕是回光返照,她强忍悲痛,急忙赶去病房。到达时,元启森已经在母亲和护士的帮助下穿好了衣裳,坐上了轮椅。
“你推我去湖边看看。”元启森裹着大衣,只惨白清瘦的脸庞露在高领毛衣外面。微笑着看向燕聆的腹部,他的眼神十分温柔,“你也要注意身体。”
“我会的。”燕聆仔细地掖了掖元启森膝上毛毯,又另外再拿一床厚毯子才对贝幼菁说,“二夫人,您去休息吧。启森先生有我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