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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因为朝廷下派的贤良方正考评官在书院,故学子们相处和谐远胜往日。
譬如以往势如水火的士族和庶族也能在球场和平蹴鞠了,总借口饭菜不好吃刁难苏安的士族子弟也消停了,书童仗主子的势拉帮结派欺负人的事情也没了。书院祥和安宁,难得的清净。
东大殿。
陈子俊端着两个锦盒,边走边嘟囔:“这马太守怎么就突然离开了呢?我都还没来得及去送他啊!不过,马大人作为一郡之首,应当不会太在乎这些虚礼。再说了,我是他儿子的夫子。马大人又怎么计较呢?眼下最为重要的还是考评……”
说到这,他眼神一沉,敲门,走进书院替王卓然临时置备的书房,恭敬地喊了声:“王大人。”
王卓然握着笔的手一顿,抬眼往门口看去:“陈夫子,你这是?”
“这是学子张朝和卢文,孝敬王大人您的。”陈子俊将手上的锦盒推到王卓然的面前。
王卓然扫了眼锦盒,不用打开,他也能猜到盒中装了什么:“是孝敬我的,我就收下。如果是贿赂我的,陈夫子你就收下吧。”①
陈子俊爱财,也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若非是张朝卢文二人已将他喂饱,他又怎会愿意帮这两人搭桥,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王卓然心眼甚多,竟来了这么一句话。
他咽了口唾沫,装傻充愣:“王
大人,您这话子俊都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想回您就回吧。”王卓然搁笔起身,走到门口,逐客之意明显,“我可没有留你。”
陈子俊愣了一下,未料到王卓然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
可他今日来此还有其他目的……
“王大人,在品评梁山伯吗?”方才借着递放锦盒,他瞥见了王卓然正在的品评的评语,“您评得是敦厚笃诚,勤勉好学?”
王卓然转身,上下打量着他:“怎么?陈夫子你不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可以评得再高一些。”
王卓然对梁山伯的印象极佳。
不仅因为梁山伯曾在杭州全了他尊严,还有这段时间他在书院观察所得,他发现梁山伯学业、性格、举止行为,几无可指摘之处。倘若一定要说哪里不好,大抵就是此子的出身差了些,其父好像只是个县官。
“子俊哪敢那?”陈子俊躬身跟到王卓然身边,抬头看着他的脸,故意朗声道,“梁山伯就是连谢安谢丞相都想擢拔之人,王大人也不好得罪谢丞相。”
“你说什么?”王卓然眼目一瞪,神色骤变,“梁山伯是谢丞相看重的人?”
陈子俊不把话说明,只是随声应和:“是啊!”
“好好好!”王卓然一连说了三声好,阴沉着脸,“真是太好了。”
陈子俊看着他变化的脸色,心中一喜,他花了不少银钱和精力去建康疏通关系,打听这王卓然的来历,其中有则消
息提到,这王卓然与谢安关系不佳。
消息来源可不可靠,消息是真是假都无所谓,因为并不妨碍他试一试。
陈子俊皱眉,跟在王卓然身后小心的问道:“王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我累了,我想泡个澡。”王卓然斜眼瞧了瞧他,“叫梁山伯给我打盆洗澡水,水温要不冷不热,水深要不深不浅。还有我昨日换洗下来的衣服,要熏香。”
“啊这……”陈子俊砸了咂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王卓然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子俊这就去。”说完躬身离开。
屋中只剩下王卓然,他拿起书案上的品评的评语,眼睛眯起:“梁山伯,谁让你和谢安有瓜葛呢?你可别怨我了!”②
说着品评的官造黄纸搓揉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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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文才的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药也就停了。
倒是王蓝田,每日仍需跑一趟南苑,喝一碗浓稠苦涩的药汁。
“世道不公,人心不古啊!”王蓝田含水漱口,将水吐到盂中,表情狰狞,“太苦了。”
“良药苦口利于病。”马文才一手给她递去帕子,一手接过药碗搁在桌子上,“苦也得喝。”
他说着将蜜饯送到她嘴边:“张嘴,吃两颗压压苦。”
王蓝田侧头衔过蜜饯,含糊道:“多谢文才兄了。”
“明明就是喝药医病,你却硬是喝出一副兵临城下,视死如归的模样。”王兰扫了两人一眼,随后把桌上的药碗转手推给小慧,又拿出脉枕,
“让我看看吧。”
王蓝田乖巧伸手:“兰姑娘,我觉得自己身体已无恙,你看这药……”
马文才猜到她要说什么,打断她的话:“兰姑娘是大夫,你是病人。哪有病人教大夫看诊开药的?”
王蓝田:“……”
王慧拿着空药碗站在一旁,咯咯笑出了声:“别看王公子平日里总是一副云淡风的模样,可一喝药,那股子淡定从容全没了,有趣的很!我还是第一次见像王公子这么大,喝药还得拿糖哄着的人。比之女子还不如!”
她说着,又想起一事:“不过话说回来,王公子披头散发的时候还蛮像女孩子的!”
“小慧!”王兰拧眉。
王慧见姐姐皱眉,当即明白自己说错话了:“我,我口无遮拦啦!我不是说王公子是女孩子啦!我的意思是王公子长得好看,比一般男子都要好看,好看得可以假扮成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