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就不用柒柒操心了。你啊,太医都说你是忧思过重,对身体不好。且放宽心,只管好好养着身子便是。”李怀璟说着又笑了一下,“不过,朕不觉得乐安有你说得那么讨厌乌桓。”
“怎么可能?她那会儿还说乌桓是什么不懂礼数的蛮夷来着。”莫渝不信。
李怀璟却胸有成竹道:“你要和朕打赌吗?”
“赌什么?”莫渝反问。
“乐安是否会答应出降云墨这事,若她不答应,便是你赢了。”李怀璟开出条件,“输的人必须为赢家做一件事,当然,是在能力范围内,如何?”
莫渝想了想,好像输赢于她而言都没什么损失,便点头应了,和他击掌三下,算是赌约成立。
可汗
不承想,转日见到被接来甘泉宫的李玉欣,莫渝就知道自己输给李怀璟了。
李怀璟根本没告诉她,乌桓会留在甘泉宫一段时日,等她好不容易找到李玉欣,就见那两人在那边有说有笑地比试射艺。
莫渝感觉遭到了背叛,气得不顾自己身怀六甲,当场命人取来弓箭。
张弓,拉弦,射箭,命中靶心。
她甚至连步辇都没下,李玉欣丢下一句“叛徒”,转身就走。
李玉欣被吓得连忙追了过去,在一处廊桥前截停步辇。
莫渝叫人落轿,和她慢慢走到廊桥上,质问道:“你怎么和他在一起?是谁每次都和我数落他的不是来着?”
“皇嫂,别生气。”李玉欣连声讨饶,“要是被皇兄知道,怕是要训斥我了。”
莫渝没好气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乌桓接近你是为了什么?”
“知道,不就是和亲嘛,我已经答应了。”李玉欣倒是很看得开的样子。
莫渝急道:“你就这么接受了?”
“皇嫂向来聪慧,怎么这会儿就想不明白了呢?”李玉欣挽着她的胳膊笑道,“乌桓此行就是为我而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若我不答应,皇兄想必需要付出更多代价才能达成目的。就算现在不和亲,谁能保证以后的事呢?”
莫渝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李玉欣看向泛着粼粼波光的湖水,有不知名的水鸟点触湖面,涟漪层层漾开,直至恢复平静。
“皇嫂入宫晚,或许不清楚以前的事。”她放开莫渝的手,缓缓吐出口浊气,望着那水鸟抓起一尾红鲤,扇动翅膀飞入湖岸一片芒草深处。
“父皇还在的时候,与西域和漠北诸国和亲的宗室女少说有三四个,还有我的四皇姐,就是被送去了单夜。
“那年我才六岁,四皇姐也不过豆蔻之年。阿史那颇弥可汗娶四皇姐为可敦,但不出两年,还是向大宣宣战了。在开战前夕,他杀了四皇姐,用来祭旗。”
莫渝闻言大惊:“后来呢?”
“大宣将士死守威远关,牺牲无数,但总算遏制住了敌军的攻势。再后来啊……”
语意未尽,李玉欣偏过头去问她:“皇嫂知道我为什么喜欢研究兵法吗?”
莫渝处于震惊中未及回应,就听她继续说道。
“有一半是因为皇兄。那年皇兄继位,当即调兵远攻单夜上京,可惜到达上京需穿过一片荒漠,我大宣士兵不熟悉环境,当年受了不少苦,最终只行到半途,未及上京便铩羽而归。不过单夜的颇弥汗在那回也吃到了教训,安分了这些年。”
李玉欣又歇了口气,笑吟吟地看向莫渝:“除了皇兄,其实还有皇嫂你的缘故。”
“我?”莫渝愕然,心想长公主喜欢钻研兵法分明是在原主入宫前,如何会与她有关?
“是呀,当年尉丘围攻威城,皇嫂助安西将军突出重围,守住一方太平。这事传回京城,皇兄也对此多有赞誉。”李玉欣道,“那时候我就想,原来女子也可以不囿于闺阁,就算无法亲上沙场,照样能左右战局。”
莫渝想着自己又抢了原主的功劳,却听她继续道。
“皇嫂在贺宁时想出的那招天降奇兵也真是神了,我虽不及皇嫂,但也是有技傍身,到云墨那儿也吃不了亏。而且你看,他甚至用云墨好几座城池作为代价来交换,是不是显得我有些‘一顾倾人城’的意思了?”
她边说边笑着转了个圈,裙摆飞扬,带着些属于她这年纪的娇俏。
“可你从来就不是什么交换代价。”莫渝拉住了她的手。
“不是我,以后也会是别人,还不如就让我去呢。”李玉欣朝她摇了摇头,“若和四皇姐比起来,我已经很幸运了,至少乌桓他……”
“至少本王不会害人性命。”乌桓不知是何时来的,迈着大步走入廊桥,来至两人面前。
莫渝好端端地和李玉欣说着话,被他打断,有些着恼:“可汗大概不知道什么是知非礼勿吧?”
“贵妃。”乌桓规规矩矩地向她行了一礼,又咧嘴笑道,“贵妃与长公主聊了这许久,就不准旁人闲逛路过听见吗?”
“皇上虽将可汗留在宫中,但也不是哪里都能闲逛的吧?”莫渝咬牙反诘,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谁让他突然跑来京城,要把李玉欣给拐走的?
“那本王就换个说法。”乌桓看向李玉欣,朝她略一颔首,“本王见长公主追着贵妃去了,以为有什么事,便出于好心跟来看看,想必你们那皇上也不会怪罪本王。”
莫渝看他望向李玉欣的眼神,感觉自己吃了一嘴狗粮,更不爽了:“乐安,我们走。”
乌桓伸手拦下她们:“长公主与本王之间的较量尚未分出胜负呢,怎能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