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过都摆在眼前,他曹操想问一句。
他,当得起英雄么?
如果人的一生注定都会像流星般划过,只是在时间留下那惊鸿一瞥,那他留给这世间的、留给世人的惊鸿一瞥又是什么?
虽有几杯浊酒下肚,可此刻的曹操尤是清醒,清醒的看着参加这宴会所有的族人,这些都是他的骨肉亲朋、挚爱兄弟啊。
同样,哪怕是杯酒入肚,他又清醒的看着这局势…
他的又怎会不知道,他的存在,对这些兄弟、族人意味着什么?
想必…这些时日,他们的日子过的也颇为艰难吧!
“喝酒,都喝酒,今日孤看哪个清醒着走出这宫阙的大门,今日孤要你们陪孤…咱们不醉不归!”
听到这儿,终于…
还是夏侯渊最是愤愤不平,他箭步向前,拦住了曹操就要满饮的酒水。
“大哥,凡今在场之人,皆是族人,莫如兄弟,大哥一直不许我们过多去议论失败的事儿。也罢,过去的事儿不提。如今咱们一道在这洛阳城,这也没什么!可是…自打我抵达这洛阳起,他刘备、关麟口口声声说是给我们自由,允许我们四处行逛?可事实呢?我们凡过之处,哪里没有人跟踪?监视?凡见之人,哪里都有画师绘图,有文吏记录…甚至我提出三次要见大哥,均不被允准,如果这也算是自由,那这等自由,我夏侯渊不要也罢,我索性做个大魏的断头将军好了——”
无疑…
夏侯渊开了一个抱怨的口子。
恰逢夏侯涓不在,没有人去拦着他。
但也正是这番话,说到了此间每一个曹氏宗亲的心坎儿里。
“是这个理儿…”曹洪醉醺醺的说,“跟踪、监视我们也就罢了,偏生…还让我们卸去了所有部曲,就连我的那些商铺也被强行收回,除了每月给那一丁点的俸利钱外,我们是什么也不能做?这算什么?把我们当牛羊一样的圈养起来么?”
“可便是那钱,也一次短过一次?够干什么?说句不中听的,今日这酒宴算个鸟蛋,当年大哥你在这里做王时,咱们宗室之中,便是我府上的下人所食、所用…也比如今这酒宴要好上几倍!唉…唉呀,这刘备、这关麟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曹洪的话脱口。
夏侯霸是下一个意气用事的,他霍然起身,“依我说,他当年汉帝不也有个什么衣带诏,暗中密谋…咱们也可以衣带诏啊,大伯还在,宗室也尚在,咱们大魏的根基就在,大伯不妨效仿那年的汉帝,亦或者是效仿那卧薪藏胆的越王勾践,觅得时机,逃出这洛阳城,东山再起,重兴大魏,再度争霸天下,也未尝不可?”
夏侯霸年轻,说话不管不顾…
可这番话,在这样的地方言出,是极其危险的。
果然…
夏侯渊的大儿子夏侯衡更冷静,他一把捂住了弟弟的嘴。
“二弟,在这里,说这话是要掉脑袋的!”
夏侯霸瞬间挣脱,“大魏缺的是血性男儿,孬种才怕掉脑袋——”
“你…”夏侯衡顿时无言,却还是左右环望。
得亏今日这酒宴萧索,没有什么外人在这儿,否则…单单夏侯霸这一句话,怕是又要被无数汉臣文吏口诛笔伐!
乃至于会牵连甚广…
“你们可别说了…”夏侯衡苦涩的说,“你们哪里知道,涓儿为了咱们的安危操了多大的心…向他那夫君黑张飞求告了多少次…仲权(夏侯霸),你再胡言乱语,但凡传出去,怕是咱们这里面的所有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哼…暗无天日的洛阳,何必见什么劳什子的太阳?”
夏侯霸依旧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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