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似乎,除了夏侯衡外,整个此间…再没有一人拦阻。
大家心里边都憋着气呢。
也是在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曹操,像是无比期盼他的态度、他的回应。
哪怕面前的曹操已经年过六旬,已经过了最奋进、最雄壮的时日,可所有人就是会有这样一种感觉。
他…
只要他还想,他就一定能做到——
只要他一声令下,大魏就一定能逆风翻盘,转危为安,甚至再度繁荣、兴盛起来。
这些年一贯如此,这些年他从未泄气过分毫,这些年,他始终就是一种信仰,支撑着所有谯沛武人无畏冲锋,勇猛向前——
甚至,只要他一句话,一定会有无数人为了支持他,哪怕不惜生死,抛头颅,洒热血——
可…可现在的他…
那眼神中那道最霸道的精芒不见了,不,只能说是黯默了,像是被什么给遮住了一样。
也就是在这样的气氛下…
曹操的声音吟出,低沉、厚重,“孤知道你们想说什么?可…没有机会了,四年了,你们还没有察觉出什么么?这是天命在汉,所以上天才派下来那么一个神乎其技的年轻人,所以汉才有了飞球,有了连弩,有了偏厢车,有了火药,有了火器,有了沔水山庄,有了…有了能制服我们的一切…而这只是我们看到的一切,这可不是他的全部啊!”
说到这儿,曹操的语气遗憾却无比坚定,“打不了,呵呵,孤看的真切,魏与汉的仗,根本就打不了,孤不惧怕那刘玄德,不惧怕那关云长,也无惧那诸葛孔明、法孝直,可那关麟、那沔水山庄,那些层出不穷的军械,那刀枪不入的兵器,还有…还有那关麟对所有人的了如指掌,这才是大魏无法复国,这才是这一切都注定是不切合实际幻想的根本原因哪!”
说到这儿…
曹操大手一挥,“不过是四年,子孝(曹仁)死了、子和(曹纯)死了、文烈(曹休)死了、子丹(曹真)死了,满府君(满宠)死了,赵长史(赵俨)死了、程中郎将死了(程昱),文聘死了、于禁死了、乐进死了,还有庞德庞公明,孤尤记得他出征前,将一口石棺抬着,可最后…他死的时候,孤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
“还有…儁乂(张郃),孤听闻他是独臂出击,被石块砸成肉泥,死状极其惨烈…孤每每再想,如果当初十八路诸侯讨董,他们随着孤一道去追击董卓,我们将董卓击溃救回天子?孤会不会就不会对这世道失望,孤会不会就不会成为魏王,孤会不会就是治世之能臣,是大汉的征西将军?孤的这些部将、挚友…是不是就不会离我而去了…”
说到这儿…
曹操沉默了、沉吟了,似是那一个个逝去的名字,都让他心痛,都让他懊悔。
“今日是孤的寿宴,你们说的话,孤什么也没听到,孤说的话,你们不妨去想想,都是这个时局啊…是它将孤逼到了那距离至尊只差一步的位子,可同样是时局,是天命…将孤从那高处给硬生生的拽了下来,孤老了,孤已经不再做梦,不再幻想…或许现在伴在孤身侧,是每日做梦时…都会梦到的子脩(曹昂),梦到的仓舒(曹冲)…孤也会想,现在的子健、子文?他们在哪里,他们过的怎么样?还有…所有谯沛的下一代?他们又如何?”
“呵呵,孤往昔不信天,更不信命,不信天数,可现在看来,或许这就是天命,许多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想要再赢回他,代价…或许是我们族人的鲜血,是我们族人子嗣的生命…而这些,正是我们所不能承受的啊!”
说到这儿,曹操无比羡慕的望向夏侯渊,“妙才,孤羡慕你呀,你这些儿子都在,你的女儿也在,外孙女都长那么高了,成了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孤羡慕你呀!或许等你再年长几年,等你们都再年长几年,你们就会知悉…这世间最宝贵的,根本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权利,而是你想见的人,他们都在这世上…都在安恬、幽静的生活——”
说到这儿…曹操沉默了。
像是因为这一连串话的话,颇为耗费他的心神。
又像是那一连串的名字,让他神伤,情绪低落…
夏侯渊、曹洪他们自是看出了大兄心情的改变。
于是再不敢乱说话。
曹操却像是倦了、乏了。
“今日,就这样吧…”
“好,那…大兄保重,我们先告退!”夏侯渊拱手一拜,众皆拱手一拜,然后…这些来庆贺寿宴之族人…就要退出。
“等等——”
曹操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像是觉得他还有事,对这些族人还有留恋,他轻呼一声。
“大兄…”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