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萧被他如此唐突之举,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便僵在床角。
“用饭。小心,别把饭桌掀了。”
他还理所应当,而后果然端起炕桌上的碗筷,兀自饮食起来。
“夫人奔忙一日,难道还不饿吗?”
黎萧又把头摇成拨浪鼓,奈何肚子却是很诚实地唱起歌来。
安朔便夹了一筷子肉片放进她碗里。
“饿了就赶紧吃,多吃些,你病这几个月又清减了不少。来,再吃个鸡豚。”
他给黎萧夹完菜便自顾刨饭。
到底是军中汉子,那扒饭的架势也同在野作战似的。
——管它馒头烙饼,撕碎了往汤饼碗里一扔,再端起饭碗大块朵颐。唯一能证明他个人修养的,应该是没弄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黎萧瞧着他吃得那么香,口中也有些犯馋了。
看外表分明是个京中贵公子般的人儿,吃东西不挑三拣四已是难得,更何况那桌上明明只是些家常菜色,他却像在吃什么龙肝凤髓似。
黎萧终于忍不住饭菜的诱惑,也端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等她扒了个半饱的时候,安朔早已经吃好了。
男人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夹菜,眼睛却是时不时瞄黎萧几眼。
见他心情好像很不错似的,黎萧咽下一口饭,试探着问:“少将军,我有个事儿……”
“食不言,寝不语。”
“哦。”
黎萧忍着话头,扒了两口,又不甘寂寞地问。
“您之前为何化名‘君渺’?这名儿有什么讲究不成?”
“‘君渺’是我的表字。先用饭。”
“哦。”
又扒了两口饭。
“我可以唤你的字吗?”
安朔定定地看着她。
黎萧自讨没趣,“……算了,当我没说。”自顾自地埋头夹菜。
安朔又凝视了她一会儿,终究没再说什么。
“少将军,我……”
“先、用、饭。等夫人吃饱,朔自当知无不言。”
“嗝!……吃饱了。”
碗里还剩有大半碗,但黎萧确实已经吃不下了,于是放了碗筷,静等安朔发落。
其实她这会儿腿脚已经麻痹了。安朔虽然同她裹在一床被子里,但他却是盘腿而坐。
两人中间又隔了一张桌子,相互都够不着。
安朔也还算安分,吃完之后将炕桌收拾收拾搬到外间。
趁着他转身的空档,黎萧赶紧抱着被子下床找衣服。
就在她伸手快够到屏风上的衣衫时,左脚不慎踩到被子,“吧唧”一声连人带屏风一块儿摔倒在地。
“不许回头!!!”
黎萧的叫声盖过了屏风倒地的声音。
安朔扭到中途的脑袋立时顿住。侧脸上还能瞧见半边嘴角上勾起的偷笑。
“饭后清茶解腻。夫人喜欢瓜片,还是云雾?”“我记得今年公田上产出了一味新茶,口味极好的,只是不知凌歌给放在哪了。夫人稍等,待我先去找找。”
“好,你快去,你快去。”
安朔好歹算个君子,出门之时始终背对着黎萧,一眼也没偷看。
等他一走,黎萧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屏风搭着那套浅蓝绣合欢的织锦齐腰襦慌忙套上。
扶起屏风,浴桶里半桶冷水倒影出女子清婉出尘的容色。
不得不说黎小姐容颜生得不错――身段也该窄的窄,该阔的阔,得尽初唐美人的风韵。
黎萧趴在浴桶边看那倒影,水中的黎小姐便抚着自己的脸。
可惜红颜薄命,只便宜了李晓。
“你放心,我这人做事从来对得起天地良心。是你的,我绝不染指。若是有人欠你的,我也一定帮你讨回来。”
李晓对水里的影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