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天浑身戾气地站在宋思窈傢门口,侧额破口,血迹干涸,脸色苍白,著实把宋思窈骇瞭一惊。好在伤口不深,远不到需要缝针的地步,鬱理让宋思窈不要走漏消息,否则于咏糖会发疯。
模特和演员差不多,都是出卖皮相的行当。
她没有打开□□,自然不知道周敬航有没有滚蛋。不过,无所谓瞭,她自认为他们感情早就岌岌可危。那不是眼泪可以挽回的爱情。
宋思窈对此倒是毫无芥蒂,和鬱理这个人当朋友很爽,她性格好,玩得开,人又大方。
这位大小姐终于放弃瞭三年前“与戚映斗,其乐无穷”的念头,逐渐走上正轨,在自傢公司挂名cfo,算是正式下海。
宋大小姐无不遗憾地感慨她和宋敛的婚事到底告吹,她把鬱理当好朋友,但朋友和大嫂存在细微差别,她更愿意和鬱理当傢人。
宋思窈偏好口味轻柔的苏烟,她抽不惯,指尖衔著,泛出幽幽微光。
她安静时有种摄人心魄的气质,鬱理手指轻点,截断烟灰,忽然说:“我把庄铭打瞭。”
宋思窈可有可无地哦瞭一声,半分钟后,她差点被红酒呛住,云淡风轻被掐在咽喉裡。
“你把他怎麽瞭?”宋思窈难以置信地提高音量:“不是,大小姐,你干什麽瞭?”
鬱理简明扼要把今天晚上的事情重複一遍,末瞭,她神鬼莫测地补上一句:“他现在应该还躺在急诊室裡。你要去探望?”
神经病啊。你真的和周敬航待太久逐渐周敬航化瞭。
宋思窈咽下吐槽,她仔仔细细地打量这位作风变态的大小姐。抛去异于常人的脑回路不说,脸蛋是真的能打。对著这张脸,好像被打断一条腿也不是太难以接受的事情瞭。
……不对,宋思窈,你醒醒,你在说什麽?
鬱理倒空烟盒,烟蒂一圈儿奶白色云浪纹,她前头贴后尾地叠在一起,摆成一个不规称的圆。
银黑色打火机一甩一甩,指端摩挲冰冷小砂轮,她伏低上身,视线与桌面齐平,簇升的幽蓝火焰舔过冷烟草。
宋思窈神情複杂,黑白格桌佈洇没红色酒液,她定定地看著鬱理动作,她行事荒唐无常,宋思窈其实不怀疑给她个机会她就能把庄铭绑上火刑柱烧瞭。
——她和庄铭那点事情,知情人讳莫如深。知情人特指面前这位冷静孤傲的大小姐。
宋思窈当然好奇,本著朋友交往的边界感,她从没有多问鬱理和周敬航、庄铭的爱恨情仇。但她今晚冷不防搞这麽一出,宋思窈是真有些好奇瞭。
“你介意说一下吗?”宋思窈从酒柜摘下两个玻璃杯,她边倒红酒边问:“你和那个许梦昕是怎麽回事?她在你们之中,扮演瞭什麽角色。”
鬱理长久地陷在静谧温情的灯光裡,她心髒跳得很慢,慢到像是即将失去电力的指针。她手指握住细长的香槟柄,抿一口淡金色的清冽酒液,长久地没有说话。
每一次,和周敬航谈到过去,结局一定是不欢而散。
说真的,这份过去真的那麽沉重吗?以至于这三年她都过不去。那些模糊难辨的东西,那些纠缠难耐的情绪,真的有这麽重要?
重要到,她能够对另外一个人的越来越重的心碎视若无睹。
她没对宋思窈说出真相,隻问她明后两天有没有空,需要她陪著去一个地方。路上,她会讲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谎言,背叛,欺瞒,伤害,鲜血淋漓的故事。
档案袋
周敬航得知鬱理的消息永远有时差。
但他已经习惯瞭。
就像习惯自己抓不住她的手,也留不下她的人。
他让人查瞭鬱理的航班,她没有离开耀京。
周敬航根本想不到,她竟然会和宋思窈连夜驾车前往南城。
左右都是玩票性质的挂名,宋思窈不太理会自傢公司。
她两条长腿极不文雅地搭著前座交叠,鬱理单手扶著方向盘,空隻手扬瞭烟过去,宋思窈拢火点燃。
两个老烟枪互相吞云吐雾,鬱理遥控两面车窗,宋思窈吊儿郎当地吹瞭个口哨,夜风呼啸,火星燃得更快。
深夜国道空旷,鬱理切换远近灯光,车技出乎意料得很稳。
根据旧手机遗留的短信,她托人查到号码归属地,就在南城一个附属县级市。
耀京到南城很有一段路,南辕北辙两个方向,她们搭伴换手开,十几个小时不停歇,累瞭就狠抽半包烟,路过加油站顺便从冷柜拿一箱平时看也不会看的罐装咖啡。
宋思窈屈指扣开易拉罐,瓶身在室温下融著透明水流,顺著重力滴到虎口位置,再被她轻巧甩下。
“等会儿我和你换手?”她转头看鬱理,她没有化妆,整张脸却不显疲惫,无论多潦草苛刻的光线,她永远美得没有死角,隻是那双眼睛冷得心惊。
“都行。”
鬱理倚著路灯,昏黄灯泡吸引不知死活的灰色飞蛾。
长长短短的蝉鸣点缀夏夜,那瞬间热燥闷窒的晚风被无限拉长,夜风混杂著陌生难闻的潮腥味,鬱理半身陷在阴影裡,加油站附近禁火禁烟,她拇指和手指贴在一起,意兴阑珊地捻瞭捻,再抵到鼻尖轻嗅。
她眯瞭下眼睛,长长的黑色眼睫上下交错。
半晌,她声音平静,谈及三年前和庄铭被困的混乱雨夜。
“那段时间我很忙,你应该有印象,我父母先后出事。我想过回国,但是,国内传回来的消息,许梦昕已经火化。人走灯灭,我心想算瞭。”
宋思窈听得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