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桌子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破裂声,被人生生拍出一道裂痕来。
熟睡的捷娘被这动静吓得一抖,幸而苏子明及时拍背哄她,不然这会子怕是要醒了。
苏子明等孩子彻底睡了才放下心来,压低了声道:“何必呢!”
邈千重不肯嫁他,也不肯娶他,回了江南也不回家,他好心放过他,他却犟了脾气,不肯放过自己。
这一通弯弯绕绕的,又何必呢!
“我。。。。我们现在不好吗?”邈千重说:“怎麽就走到了这非要合离或者非要成婚的地步!以前我们也是这样,也没出什麽事啊!”
“你当我是什麽?”苏子明语气也冷了下去,但碍于捷娘睡在他身边,不得不低了声音,他说:“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你是谁?你又当我是什麽人!一句话,要麽明媒正娶,要麽一刀两断,我苏子明现在虽然比不过你大将军的身份,但也绝不做那窝囊暖床人!”
他脾气一上来,邈千重倒是弱了气场,
他低垂着眼眸杵在那,说犹豫不是犹豫,说犯犟也算不得犯犟,看的苏子明肝火蹭的一下就烧了起来,要不是孩子睡在身边,他早就砸东西过去了。
“我不嫁,也不娶。”
苏子明心凉了半边,只听那人窝窝囊囊又霸气的说了一句:“不休妻,不合离,你也不能走!”
“给你脸了是吧!”苏子明这会子是真没什麽好性子了,更别提态度了,要不是怕吓着孩子,声音也不会仅咬在齿间,弱了他的气场。
“好商量没用的话我就不同你商量了。”
苏子明偏头瞪了他一眼,说:“别以为百姓斗不过大将军,我还没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想在我这装糊弄白嫖,做你的春秋大梦,给我滚!”
邈千重脖子一梗,熟练的从柜里抱出一床被子出来,当着苏子明的面铺在他床下。
“就不走,我今儿就在这睡下了,有本事你扛我出去!”
苏子明大病初愈又逢一气,没当场气晕过去都算是好的。
邈千重本就是流氓土匪,耍起混来苏子明是拿他没办法的,枕头砸过去,邈千重接了道一声谢,然後枕在自己头下,苏子明想踹人又被人攥过脚腕,塞回了被窝里,还说什麽别着凉这样的屁话。
邈千重一夜未走,当然也一夜没睡,他捏着掌心那小小一团纸,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合离书三个字在他脑海里拧成了刀,捅的他得只觉得胸口疼。
苏子明也没睡,被气的,一想起邈千重那句不娶不嫁不休不合离他就心口堵得厉害。
到底是报应。
以前不给准话的是自己,现在得不到准话的也是他自己。
红豆满心欢喜的等着艳阳天,谁料等来的却是比以往来的更加凶残的狂风暴雨。
邈千重这次上山根本就不是谈和的,明摆着是给苏子明赌气的。
红豆原本只是受苏子明一人的折磨,他这一上山可苦了红豆,吃着夹生饭,两头的受窝囊气。
就连捷娘一个孩子都看出寨子里的不对来,闹着要去镇里找她何爷爷,红豆也沾了她的光,躲了半日的清闲,松了口气。
“买这麽多纸跟墨做什麽?”何老四特意将钓竿大力的甩出去,结果挂在了一旁的小树上,逗得吃小甜瓜的捷娘哈哈大笑起来,他收回钓竿,重新上了饵,再次甩出去:“你家主子要开学堂了?”
杂货铺里什麽都有,纸跟墨自然也是不缺的,虽然都不是什麽好东西,但如今水淹小镇,各个铺子里的存货都不多,水路难行也不方面出镇去采买,红豆只能就近囤货,挑些还不算太差的带回寨子去。
就算他将宫里的贡纸回去,这些东西的下场也是魂归纸篓。
“爷特意点名要我买回去的。”红豆挑了几方墨,头也不擡的说:“近来消耗大,不买些回去,俩人就闹不起来了。”
何老四听得眉头一紧,下意识的想爆粗口,但捷娘就坐在他身边,粗话是万万说不得的,只能憋屈的咽下去。
“都这麽多年了,有什麽可闹得。”何老四晃了晃钓竿,说:“又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闹个什麽劲啊!”
铺子里的纸都是成车进货的,大的都可以铺床了,红豆嫌它带着不方便,就用刀将纸裁切成方便带走的大小,他说:“爷是真没想闹,那邈将军倒是不晓得吃错了什麽药,成天的给爷气受,俩人在一处就没有好好说过话过,成天乌眼鸡似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跟着受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