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
云苓脚下一顿,目光一寸寸僵硬的挪了过去,绿林影深,再少年周身笼上一层浅薄的阴影,衬得少年脸色苍白,唇角都有些近淡粉色。
苏子明眉眼皆是笑,笑的那叫一个温润有礼又亲和“太子殿下好像有些不舒服?”
不知是没看出云苓的变化,还是他深知云苓听不得这个称呼,故意恶心他,太子殿下四个字咬的清清楚楚,生怕云苓没听清。
“太子殿下为何如此看我?”苏子明指间拈玩着佛珠,一脸平静的说:“太子殿下的眼神好生吓人,太子殿下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够了!”
云苓忍无可忍的吼出了声,脸色何止是难看:“你到底想要什麽?”
红豆跟在两人身後,手中紧攥着剑柄,目光紧绷的钉在云苓身上,只要这人一有动作,他立刻拔剑相对。
“这话应当我问殿下。”
苏子明倒是一脸淡定,甚至笑的还有些玩味:“他楮韫玉又想做什麽,好端端的为何让他的亲弟弟来中原吃苦受累,做一个山贼的小跟班,你此来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云苓是来逃难的,这事苏子明当然知道,但就是不说破。
晟朝的附属国中最强之一便是厦国,厦国如今的皇帝是楮韫玉,云苓,不,应当是褚实,他是厦国的嫡出皇子,与褚韫玉同父异母,自出生起便尊贵无比,虽无太子之名,却有储君之实,就连厦国先帝也曾想过废褚韫玉的太子身份,另立褚实。
宫里人都是见风使陀的,明面上称褚实为稷王,私底下都嚼舌头喊他小太子。
宫里有两位太子,大太子褚韫玉,小太子褚实,这是人尽皆知,却又密不出口的公开秘密。
褚韫玉虽有掌政的手段和能力,但性情暴戾,为人阴险,唯一的幸事便是他不敢犯上弑父,当然,这一点同先皇的威慑力没有半点关系,不过是褚韫玉害怕留个弑父的恶名,担心史册上记他一笔。
但就在数月前,褚韫玉一改孝子作态,持剑闯入宫中,逼先皇禅位与他,先皇当场气死,褚韫玉个没人性的,竟然丧事喜事一起办,早上登基为皇,中午就穿着新制的龙袍亲自送先皇入皇陵。
後宫的公主皇子被他一手掌控,能留的留,不能留的直接暴毙宫中,三朝元老不肯服他,当场撞柱身亡,而他立刻下旨,把元老三代子嗣全诛了,如此一顿雷厉风行,朝野上下噤若寒蝉,每每上朝都如在鬼门关走那麽一遭。
“他想做什麽我不知道!”云苓说“我只想离他远一些,好好活下去!”
苏子明冷漠道“知道自己命不好还敢往他身边凑,太子殿下,你对救命恩人回报就是拖他一起去死?”
“我是云苓。”
少年一脸苍白,疯魔了般喃喃说道“我是云苓,是云苓,我只想做云苓。”
他从未想过做太子,但所有人都想把他往那个位子上推,包括他的亲生母亲,褚韫玉恨他多年,造反事成後的第一件事就想杀他,好在他母亲手里还有些私兵,及时挡住了褚韫玉派来的禁兵。
他们母子狼狈的逃离宫门时,褚韫玉那个疯子就等在那,他笑着拉开了弓,褚实想逃却周身僵硬动弹不得,被推开时,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母亲无力的倒下。
逃亡的那段时间与他来说浑噩又刻骨,每一天都是痛苦的煎熬,他草木皆兵,梦魇缠身,每每闭眼都是浑身披血的母亲还有笑意狰狞的褚韫玉。
直到那个人将他抱在怀里,对他说不怕,哥护着你。
细细回想,那天邈千重中箭又何尝不是他计划好的,他一边恶毒的想看这个山贼能为他做到哪种地步,一边又在心里痛苦的挣扎,邈千重最好不要管他,他为了他而死,总好过被那个疯子追杀。
但当邈千重真的中箭时,他整个人却是懵的,懵的一片空白。
他从来没想过一无所有的他也会被人以命相护。
“我不走。”
云苓站在阴影里,脸色苍白如纸“我不想离开山寨。”
红豆看着目光微仰的苏子明,总觉得他是在翻一个很儒雅的白眼。
“褚韫玉已经是厦国的皇帝,若只是派杀手前来也不打紧,因为杀手目标明确,不敢明目张胆的残害别国子民。”
这话半真半假,纯粹为了唬云苓离开,要知道杀手禀性残忍,一旦开杀戒便是寸草不留,寨子里没谁能活下来,只不过苏子明与邈千重有交易,这一寨老小也自然由他来庇佑,莫说一个小国的杀手,就是晟朝的皇帝,也不能说剿匪就剿匪。
因为他苏子明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