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遗忘的,曾以为从未发生过的,被时光埋藏,被潜意识封存的,此刻全部都变得无比真切。
他愣愣地坐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眼神还有些失焦。
可鼻尖仿佛还能闻到徐礼的味道,衣服被阳光晒过,干净温暖,带着洗衣粉的清香,让人安心。
“呵……”
周潮鸣笑出了声,笑得低沉,带着一点不可置信的自嘲。
笑着笑着,鼻头开始发酸,眼眶憋得通红,连喉咙都堵得难受。
可下一秒,他又觉得庆幸。
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什麽徐礼听到他的解释後,会那麽生气。
是他忘记了。
他忘了太久。
可又忘得不够彻底。
在追逐的路上,怀疑自己,怀疑他人。
做错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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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确实如预测的那样,雨势终于停下。
但仍旧阴沉,细小的雨丝飘浮在空气中,落在衣物上,凝结成细碎的露珠,渗透进潮湿的空气里。
地面泥泞不堪,远处的山体上仍旧能看到滑坡留下的深深裂痕。
临时救援点里,气氛依旧紧张。
“救援队今天什麽时候到?物资不够了。”有人在旁边低声问道,嗓音里带着疲惫和焦急。
“通知是晚上七点多,但现在雨停了,说不定会提前。”
摄像师抱着设备从临时帐篷里走出来:“徐记,我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出发吗?”
徐礼站在一旁,就着冷水咽下嘴里的干瘪面包,喉咙有些发涩。
他伸手抹了抹嘴角,弯腰套上雨衣,扯紧帽檐:“我也好了,走吧。”
灾後的村庄,满目疮痍。
房屋被洪水冲毁,一半的人家成了断壁残垣,塌陷的屋顶丶倒塌的院墙丶被泥石掩埋的街道,处处透着被摧毁後的残破与绝望。
道路同样遭受重创,泥浆厚重,乱石堆积,车辆根本无法通行,所有人都只能步行。
徐礼和摄像师扛着设备,踩着泥泞的小路,步行了近两个小时,鞋裤早已裹满污泥,脚步沉重。
终于进入村庄,人群立刻围了上来,焦急地向他们询问。
“水电什麽时候恢复?”
“家里已经住不了了,我们该怎麽办?”
“帐篷根本不够,今晚有很多人无家可归!”
徐礼耐心地安抚,仔细记录他们的诉求,边采访边将现场情况实时整理成文字,第一时间发回总台。
等到采访告一段落,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挽起袖子,和救援人员一起清理被泥石堵塞的道路,搬运物资。
直到下午五点多,他才在村民的热情招待下,难得吃上一顿热乎的饭。有人家的燃气还能用,热汤入口,胃里暖了,人也终于缓了口气。
回去的路依旧艰难。
他和摄像师一人拎一会儿器材,步伐沉重,走得慢吞吞的,又走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回到驻扎基地。
这时候,救援队已经抵达,远远就能看到大卡车卸货,成箱的物资正源源不断地运下来。
徐礼刚靠近,就被一个同事急匆匆迎上来,语气急切:“徐礼!你可算回来了!你有个朋友来找你,等了好久。”
“朋友?”徐礼脚步微顿,一个名字几乎立刻浮上脑海,可他又本能地强行按了下去。
不可能。
他怎麽会知道我在这里?再说,现在道路封锁,他怎麽可能进得来?
徐礼正要开口,另一个同事正好路过,猛地一拍大腿,惊呼道:“你怎麽回来了?你朋友刚走,他说要自己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