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残魂做一个足够逼真的傀儡吗?”
鸳娘低头思索。
“那还得辛苦您再去一趟巫都了。”
云梦往生祭前夕,衆人收到了中州传信,信上说,中州皇帝体恤黔青百姓罹遭劫难,特携萤石珠宝丶镇妖法器丶金银匹绢等前来慰问,希望能借云梦往生祭之机,向十二巫族及巫都百姓表明心意。
这队出使黔青的人,由朝廷命官丶皇庭方士和侍卫侍女组成,由皇帝的小女儿,祈安帝姬所率领。离洛则作为皇帝特封的抚黔使跟随在帝姬左右。
聂子罗气得不打一处来,把茶杯狠狠往案几上一拍,碎玉纹青瓷盏顿时裂作四瓣。
“我们黔青的百姓,什麽时候轮得到中州的皇帝老儿来‘体恤’了?”
“听说这次,中州皇帝最宠爱的那位小帝姬也要随使团一同前来。”明欢道。
苏木默默替聂子罗斟了杯新茶道:
“子罗消消气,这是人参石斛茶,可疏肝解郁。”
“我们子罗这气可不是你一杯茶能消解的了的。”涂山无忧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红狐耳朵和毛绒绒的红毛尾巴摇摇晃晃。
“只是这信中措辞着实冒犯。体恤?慰问?倒像是我们黔青是他们的属地。”
啪嚓一声,聂子罗又捏爆了一个瓷盏。
“欺人太甚!依我来看,他们送来那些破烂东西通通不要,我管他什麽帝姬不帝姬,让他们从哪来的滚回哪里去,回去告诉他们皇帝老儿,少对我们黔青动歪心思!”
苏木看着那盏碎成渣滓的琉璃青莲盏沉默良久,随後为聂子罗换上了只漆金铜杯。
“咳……子罗,我知你心中愤懑,只是倘若真惹恼了那帝姬和皇帝,中州同黔青打起仗来,怕是会苦了黎民百姓。”
卢清河脸上也带着淡淡的愁容,像朵雨落的梨花,声音虚弱但温柔。
明欢思索良久,附和道。
“清河说得不错,他们此行并非简单的出使,他们带了大量方士和兵甲,且那随行的抚黔使曾镇压蛇妖,情理上于我们有恩。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先设宴款待他们,再观望他们的真实意图。”
“我同意小明欢的观点。”
涂山无忧笑眯着眼,甩了甩烟粉色拂尘,看向了角落软榻上鼓弄傀儡的蚩。
“阿蚩,你说呢?”
见蚩默不作声,涂山无忧摇着毛绒绒的尾巴挪了过去,烟粉拂尘轻扫过他的脊背。
“阿蚩今儿怎麽愈发沉默寡言了。”
蚩低垂着头,黑金色的观音纱笼盖了他整张脸,只能看见宽大巫袍中伸出两只苍白纤细的手,一手拿剪纸傀儡,一手拈着银线,双手灵巧地上下翻飞。
“阿蚩忙了整宿未曾合眼了,无忧兄还是莫要调戏他……”苏木扶额劝道。
涂山无忧闻言讪讪地退了回来,眼见着云梦往生祭的时辰一点点逼近,问道。
“话说,那群中州人何时才能到巫都。”
明欢站在窗前,指尖停着只荧蝶。
“刚刚有人来报,说中州使节团要明天才能抵达巫都,那祈安帝姬说,她对黔青的祭祀十分感兴趣,不知能否让我们为她……将云梦往生祭推迟一天。”
在苏木有些心疼的目光中,聂子罗美目怒睁着,将那只漆金铜杯捏变了形。
“得寸进尺。”
叮铃铃——
“我可算是背完啦!”
少女清脆欢快的嗓音远远传来落在窗棂,银铃声声,惊飞海棠花枝上栖息的云雀。
衆人往门口一瞧,青衫紫裙的少女推开门,语气轻快得要飞起来,但眼下蒙着层浓重的阴翳,眼袋快要掉下来。
“整整十二卷祝歌,我辛辛苦苦熬了整宿,可算是背下来了!”
……
“你们拿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麽?”
苏木再次默默替斟了杯茶递给灵归:
“这是人参石斛茶,可疏肝解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