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清脸的春桃,紫光模糊了她的面容,只留下一个苍白潦草的轮廓。但嬴钺知道那就是春桃。他看到春桃张开双臂,温热的泪珠迎风而飞,扑到他的脸颊上。
“阿钺,我好痛苦啊!为什麽……为什麽你还不来救我……”
红线自青铜傩面上蔓延而出,交织成深海中喷涌的岩浆,绞杀般缠绕盘结。
“来吧,和我做个交易吧,许下你的愿望,征服黔青,复活春桃……”
“……许愿?愿望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想要的,会自己得到。”
红线一刹那间断裂,以几不可察的速度飞快收进了青铜傩面里。强大的妖力迸发出来,驱散了嬴钺眼前的幻瘴。
离洛被震得後退几步,一手撑在桌子上,勉强稳住了身形,面具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果然,上古神兽的血脉驾驭起来终究要比寻常人妖困难太多。他是最擅长洞悉愿望的妖物,鲜少有人能拒绝向他许愿。
“我的身体不太对劲,要静养三天。别来找我。”嬴钺飞身跃出阁楼,消失不见。
黑羽鸳鸯飞进来,落在歪倒的桌子上。
“春桃的傀儡为什麽只能维持那麽短的时间,而且……还没有脸。”
“因为……有人不够听话啊……”
青铜傩面上夔纹金光闪烁,烛光流转在一对巨眼的边缘,诡异得不像话。
与此同时,远在荒冢,棺材山上。
蚩噗的一口吐出一口黑血。
四位侍女慌忙上前拿丝绢为他拭去嘴角血迹,将温热的药汤喂到他嘴边。
蚩顿了顿手上拿银针银线修补傀儡的动作,推开了抵在嘴边的汤匙。
“没用的,你们不必再管我了。”
“少主!我们是少主的侍女,自少主出生起我们就跟在少主身侧,怎能抛下少主?”
一位侍女泪眼婆娑地望着蚩黑色观音纱下那张面色惨淡的脸,痛心疾首道。
“请不要为我哭泣。在我死之前,我要把黎远莺的肉身灵魂修补好。十二日杀阵之祸,我们枯骨氏难逃其咎,作为赎罪,我也该让远莺重新活过来。”
蚩惨淡乌青的嘴唇翕张着,有气无力地吐出一个一个字节。
银针勾着银线,在精巧的灵偶身上上下穿连,纵然咳血不断,手上动作也未停歇半分。
咳咳——黑血自口中喷涌而出,星星点点的血斑洒落在洁白无瑕的灵偶身上,仿佛盛开了一串血色梅花。
“终于……做好了……”
蚩双手高高举起栩栩如生的灵偶,满是疲态和死气的脸上,终于扯出抹释怀般的笑容。
蚩将灵偶放进了楠木雕花的盒子里,随後失了提线的木偶般,直直地向後仰倒去。
“少主!少主!”
侍女们哭喊着去搀扶她们的少主,蚩的浑身冰凉与隆冬的霜雪,仿佛永远不会捂化。
“我死後,你们要好好跟随寨中新选出的族长,永远……守护枯骨氏的责任。”
……
次日清晨,药王谷。
自宴席归来的苏木回到了药王谷,看着一片狼藉的院落废墟,不免略微惊讶。
“苏木,炸掉了你的吊脚楼,真是对不起……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不知道够不够你重建吊脚楼……”
灵归两根食指绞缠着,心虚地擡头观察苏木的神情。
“啊?哈哈,不用不用,一座房子而已,药王谷这样的吊脚楼有上百座,不碍事的。”
苏木扶额苦笑,将灵归那一箱子三瓜俩枣推了回去。同为十二巫族,这位姑瑶山来的遗孤,未免太穷了些。
“不过灵归姑娘……究竟是何方妖物,把这里轰平的啊。”
“是嬴钺……”
灵归摸了摸怀里小黑蛇的脑袋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