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默倒是没多少疑惑:“你觉得现在环境比之前好,却奇怪他心理状况为什麽变差了?”
“对。”
关默在专业相关的事情上,倒是有着几分专业性:“也许说得太绝对,但一个人成长路上时常会映射出其幼年所处的环境,无数次把结果向那个幼童的心灵倾斜。”
席宥钟:“我是个商人,说得通俗点。”
关默啧了一声:“这孩子从小的经历,让他接受痛苦要比接受快乐容易,其实他很适应沈家的模式,甚至适应沈贺之带给他的压力和控制,他就像真空环境被压缩的海绵,现在真空环境被剥离了,空气开始注入内里,膨胀的速度却让他感到恐慌,因为他不适应,对此感到陌生。”
席宥钟很是荒唐:“你是说,他更适应之前那种经常睡不够六小时,精神虐待一样频繁进入封闭室内的生活?”
“是的。”
席宥钟声线低下去:“你应该知道静室那布置,一般都是对付谁的吧?”
“你别忧心,虽然上回他只是轻度抑郁,这回是中度焦虑和轻度抑郁,但是倾向不代表生病,进行干预还是能转好的。”
“我建议这回找专业人士,这种情况不是我能干预的。”
席宥钟叹了声气:“行。”
“不过…”关默停顿片刻,又含含糊糊地说:“虽然你那大外甥压根没表现,但我有个猜测。”
“什麽?”
“他那中度焦虑的症状,也许还有其他原因,”
“他抑郁情绪的来源很清晰,心里向往的和真实的生活有着不同,形成的差距带来心理落差,而现在…”
现在他脱离控制,但他向往的东西,可能早已不存在。
两人沉默片刻。
席宥钟才缓缓开口:“阿瑾那孩子……是在害怕吗?”
哆哆两声,关默将手里钢笔敲了敲桌面:“这点我也不太清楚,无法下定论,就算有…他估计也没意识到,”
席宥钟疑惑地嗯了一声。
关默:“我和他聊了几句,当然又聊了他的‘小王子’。他说他已经不太在意以前那段记忆了。”
“也可能确实是这样,除了他十岁那年,後来他心理状况都很好,可以看出那段记忆对他的影响小了。而且,收网那时候,他去了浔南,只是半路被我喊了回来,还说高一想转学过去。”
关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点调侃:“现在也快开学了,他转学材料喊人办了?”
“……”
席宥钟只是沉默。
关默笑了一声:“虽然我不是专业的,但也实习过,只能确定他在担忧些什麽,还産生了回避性,只是这小子自己也懂点,故意掩饰了。”
“他现在没打算去浔南也是对的,在无法确定情绪触发点之前,还是离过往清晰的触发点远些好。”
“……”
“……”
门内的交流还在继续,靠在门边的沈谕瑾擡起垂着的头,擡步离开了这处楼房。
屋外蝉鸣急促,又是一年七月夏季。
沈谕瑾看着窗台绿油的爬藤,垂下眼。
他确实不在意那段时光了,偶尔从别人口中丶社交网络了解到的些许事情,都能证明以前那个小女孩过得很好。
他们两个中,她能过得开心,对六岁的他,还有现在的他来说,是最值得安慰的。
沈谕瑾伸手按了下心口。
他情绪这麽低落,只是有点茫然,脚底踩着一块白块,又不知道往哪里走,好像从那个方向都会踏空。
这股茫然侵染着全身,连心口都像是有风透过一样。
空荡荡的,如同他这个人一般。
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