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几秒,才重复说:“愧疚?”
贺垣抓了下後脑勺,半晌才解释:“那个罪犯那天甩掉了监视他的人,他返回抛尸现场的时候,见到了取相机出来的小姑娘。把小姑娘当做下一次目标,但是他背离前两次轨迹,选择当天下手,我们调取监控,才发现他一直尾随那孩子。”
“本来有了证明他作案的直接证据,就能直接逮捕他。”
剩下的不用解释,自然是他们发现对方居然脱离监视後,立刻调取行动人员过去,但很遗憾,还是留下了遗憾。
沈谕瑾看着青年眉眼中的沉痛与遗憾,很清楚,对方也对这件事无力挽回,也对这个结果感到难受。
但他动了动唇,无法说出任何话,心中甚至産生一丝不该産生的愤怒。
但这愤怒没有发泄口,也无法发泄,他时隔近两年,在面临这过去的沉重,産生了每一个曾经身处其中的人,心中都会産生的情绪。
对生命逝去的悲伤,对亲近之人遭遇的沉痛,以及对罪犯的愤怒,和对尽力而行,却没能做到最好的警务人员的迁怒。
要是能更及时一点,要是能更快一点,要是能更早发现!
这种想法盘旋在脑海里,让人压抑般沉重,又在下一秒被粉碎,随风而逝。
因为,他们心中这种想法,何尝不是警务人员的想法,他们的迁怒,只会让警务人员越发自责。
于是,那一点迁怒沉甸甸地坠在心间,成为生者向前走的遗憾的枷锁。
但时光还长,遗憾总会随风逝,风来时,会带来埋于地底下的思念,枷锁也会老化消逝。
向前走吧,时光漫长,人生总归会有遗憾,但思念和过去的羁绊连绵,那都是岁月的礼物。
遗憾总存,羁绊永在。
沈谕瑾咽了咽喉咙,一时说不出话。
贺垣对他这态度接受良好,他看了眼面包车那边:“这小姑娘现在的状态,我也能放下心些了。”
沈谕瑾眸光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再问些什麽,那边夏知惜开了面包车车门,和一位身材高挑,一头利落及耳短发的青年女性下车走了过来。
那青年女性瞥了沈谕瑾一眼,并不好奇,而是对贺垣说:“贺队,回去了,赵局找。”
贺垣把捏半天而微微变形的烟放嘴里咬着,狠狠说:“这老头,年三十真不打算让我歇歇?”
夏知惜下来时,提着一透明袋东西,瞧着七七八八的一堆零食,她单手拎得费劲,勉强空出只手和那青年女性摆了摆手说:“那柳儿姐,你们忙,我们就先走了?”
柳儿姐拍了拍她脑门说,公事公办的表情柔和了些:“行,这些零食你都拿走,反正你们小孩更喜欢些。”
贺垣听到这猛地看过去:“艹,叶柳我的干脆面!”
叶柳一巴掌拍贺垣背上,啪一声,力道挺大,给他呛得差点把烟喷出来:“吃什麽吃,回局里你忙得来吃啊?走人!”
她说着和夏知惜挥了挥手,又冲沈谕瑾点了点头,拽着人走了。
两人眼见着面包车远远开走,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夏知惜忍不住看向,情绪莫名有些不好的少年。
“你不想问,我怎麽会和他们认识?”
沈谕瑾眨了下眼,面色缓和了些,他懒洋洋睇过去说:“想,那你现在想和我说?”
夏知惜因为这询问,怔了下,她看向沈谕瑾和平日没有区别,却莫名含着点看不懂的情绪的眼睛。
她顿了下说:“暂时,不太想说…”
沈谕瑾笑了下:“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
夏知惜没想到这话题,这麽快就略过去,轻轻哦了一声。
她身边那人又突然问:“那警察怎麽叫你热心市民?”
她看过去,那人又啊了一声,拖着点声音迟疑说:“这个能问吗?”
夏知惜眨眨眼,思考片刻,点了点头说:“我因为答应过粉丝,给她们拍繁华公园几种花的花期图,在八月把缩时相机放公园里,後来提前去取的时候,发现拍到对他们有帮助的照片,就去了警局。”
“然後…”
“当场给你颁了锦旗?”
夏知惜撇下嘴:“然後,我就被口头批评教育了…”
沈谕瑾差点没忍住笑。
夏知惜抿下嘴,郁闷说:“他们说该奖励奖励,该批评批评,在公园爬树放置相机就是不对,先批评再奖励,让我高兴的劲头馀韵多些。”
夏知惜说完,满脸的‘我真是谢谢他们为我的情绪着想了。’
沈谕瑾没忍住哼笑一声。
夏知惜还没来得及不满,她手里的袋子提手被拽了拽,沈谕瑾拉过其中一根提手,扬着笑说:“别郁闷了,热心市民,我这个热心群衆帮你提一半袋子吧?”
夏知惜想说,你都上手了还问什麽,但她没那麽说,只是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