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别再想死的事。
後面这句玉秽没说出来,毕竟舟行晚并不知道自己已然知道了他食用了蚀心散的事,如果暴露出来,窥人隐私是一回事,玉秽只怕以舟行晚的性格,当场就要恼羞成怒地真从这上面跳下水去。
尽管玉秽很不想承认,尤其他从一开始对舟行晚存的就是利用的心思,可在眼睁睁看着这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丶吐出的呼吸一次比一次无力时,他确实有一瞬惊惧。
惊舟行晚被刺目的红掩盖了原本的颜色,惧舟行晚就要死亡,从此天地间再也没有这一个他。
于是到後来,当玉秽知道了那场死亡竟然是由舟行晚亲手策划,那场惊惧便无由地被错愕和愤怒取代。
他的蘅晚,竟然妄图以死亡来逃脱他……真是不乖。
当然,在舟行晚再做“坏事”之前,他不会轻易地将这场愤怒用到舟行晚身上,他自觉从前的手段用错,要亲自纠正回来,最好是让舟行晚像之前亲近尘轻雪那样亲近他,玉秽想,这回他会好好地待舟行晚,前提是他的蘅晚足够听话。
自然,如果做不到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玉秽看着舟行晚,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他兴奋并且无比期待,亲手将这人调教成只属于自己的样子。
舟行晚则完全不知道自己被一个变态盯上了,他只是觉得不对,于是盯着玉秽迟迟不肯应声,後者叹了口气,又拿出一枚暖玉。
他将暖玉放到舟行晚手上,道:“这暖玉有活灵通筋的功效,等把你体内的静元针取出,可以助你恢复更快。”
温暖的触感包入掌心,舟行晚立即收了拒绝的心,他掂起那枚暖玉照着月色,只觉得十分好奇。
玉秽又拿出一块凉玉,道:“这块玉有镇痛疗伤之效,你常受伤,拿这个压一压,或许会比留在我这里用处大。”
舟行晚直觉他心怀不轨,正要推开,然而凉玉贴手,他胸口上的伤的疼痛都减了不少,舟行晚在一秒之中做出取舍,并不怎麽坚定地还是接受了。
玉秽今天是怎麽了,终于良心发现了还是被人夺舍了?舟行晚觉得这两个可能都不大,遂猜想对方是不是终于忍不了他想要杀他,所以送点东西来降低他的防备。
……这样也好,正合他意。
舟行晚正想着,玉秽又从怀里拿出一个东西,眼见着流转的华光返照月色映入眼中,舟行晚抢在他之前开口:“又是玉?你怎麽这麽多玉?”
玉秽一顿,虽然仍是笑着,却就是让人觉得有些不高兴:“蘅晚不记得了吗,我喜欢玉,师尊因此为我寻来许多,从前生辰宴时,你也送了不少。”
舟行晚:“……”
他上哪儿知道去?他知道个屁!
为了避免暴露,舟行晚并不想跟玉秽讨论原身的事,于是糊弄地“想起来了”一声,就没有再接话。
只是听玉秽这麽一提醒,他暗自琢磨起了玉秽的名字,心道璞玉的污秽都能被他当成名字来用,应该是挺喜欢的。
玉秽不知他想,将刚才拿出又被舟行晚口头截断的玉佩系在他的腰间,男人因为这个动作微微弯下了身体,他道:“这是我贴身带的东西,里面藏有我年少时布下的剑阵,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最没用的东西出现了,何况舟行晚半点都不想保命,玉秽才给他配好那块玉佩直起身,他就一把把东西扯下,道:“我不要。”
玉秽微愣,仍然笑着:“为何?”
前两样东西都很轻易地接受了不是吗,为什麽现在又不要了?
“没有为什麽。”舟行晚把话说得冷酷无情,丝毫不管自己才刚拿了对方两样东西,“师兄若真想补偿,前两样就够了,毕竟无论我身上的静元针还是身上的伤都是因你而起,如此便可两不相干,没必要再给我多馀的东西。”
原来是这样,他亏欠的才需要还,不是他引起的就急着甩开关系了。
在听到舟行晚说出那句“两不相干”时,玉秽眉心轻轻一跳,他漫不经心出起了神,正在心里骂了句“小没良心”,刚要开口,船身重重一晃,像是被什麽东西用力撞击,往左侧偏了不少。
舟行晚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他没站稳,脚下一个趔趄,撞在扶栏上就要栽倒,玉秽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声音发沉,又足够高声让人听到:“有妖袭,接战!”
舟行晚不自在地赶紧从玉秽怀里挣了出来,就见船只楼上楼上,原本黑暗的各个房间渐次明亮起来,昏暗的烛火照透了窗纸,道道凌厉的身影映在窗上,又迅速夺门而出,齐齐踏上二层视野最开阔的看台。
有人举了火把,如同笼罩在迷雾里的夜色转瞬驱散,船只周围妖火更艳,大团小团不一陈列,在船的四面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
就连天空和水下也无从幸免,升腾至船只上方的妖光把这一片水域照得亮如白昼,水下颜色昏缈未明,因为被液体隔开,那里的颜色看上去无害许多,但还是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那妖火数量极多,却不知作用是什麽。然而此刻也没功夫想这些了,大量的妖族从天上或者水底登上船只,看台上的弟子们自觉将舟行晚和玉秽护在中间,自己则抽出佩剑,跟来袭击的妖族混战起来。
因为刚才的晃动,舟行晚有些晕船,他撑在栏杆上缓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上来,不一会儿现出身形,竟是元慎。
元慎跑得匆忙,衣袍被风吹得有点开了,发丝也很凌乱,他却无暇顾及,只来得及仓促向他们二人抱拳行礼,脸上是所未有的正色:“此番妖族来势汹汹,怕是早有准备,师尊跟师伯身体有亏,不适合在此处流连,还请先下去躲避。”
他说着就指了两名弟子带他们下去,舟行晚却不配合,他的目光绕了一圈,忽然问:“花辞镜呢?”
“……”元慎心下大骇,他也跟着粗粗看了一圈周围,确实没有看见那抹小的身影,只能极力稳住舟行晚的状况:“师尊先下去躲避,花辞镜的去处弟子自然会去找。”
舟行晚知道他说得对,眼下自己跟玉秽身无灵力,留下来也只不过是拖累,当然先下去躲避最好,最起码能让流云宗这些弟子们放开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