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觉自己像一条被胡萝卜吊着的驴,仅仅只是惊鸿一瞥,她就把胡萝卜收走了,对他说:“现在是女爵时间。”
“——我本来今天要吸血的,可是你赶走了我的血包,是想用自己赔我吗?”
身体忽地被她拽动,他猛地往前倾,倒在了沙发上,坍在了她的身侧,膝盖咚一声撞在地板上,他却不觉得疼。
冻疮一样的心里泛着阵阵酥痒的暖意,他看见她秾丽的五官倏地靠近,尖牙慢慢地顶了出来,目光流连在了他的颈侧。
他下意识地追寻她的目光,碧绿的眼睛紧张得胡乱地瞟。
但是——她的眼睛不该看,她的鼻子不该看,她的嘴巴不该看,再往下就更加不该看了……到底该看向哪里?于是只能规矩地敛眸丶再敛眸,脖子却忍不住朝她靠近丶再靠近。
冰凉的气息扑打在他的颈边,他难耐地扭动了一下,矜持又局促地咬着发白的下唇,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贴近。
隐隐期盼,又觉得不甘,他这样与那些戴红宝石戒指的贵族们又有什麽区别——她甚至,都没有给自己红宝石戒指。
也没有与自己吻面礼。
然而,尖牙抵在他的颈边,却没有深入丶刺破,他感到她的嘴唇撤离,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冰冷的手。
像上次一样,她将掌心贴住了他的脆弱而温暖的脖颈,摁压,揉弄,收紧,试图将那连接着身躯与头颅的热气全部都带走。
他背对着她,喉间一窒又一窒,心里既空虚又满足,如果她能看见自己现在迎合着伸长脖子丶轻擡下巴的模样,应该会觉得自己很下贱吧。
来不及胡思乱想,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被她抱紧了,听见她轻轻说:“你的身体真暖和。”
他心头一热,刚想翻过身拥住她,又听她补充:“比那些人暖和多了。”
他浑身一僵。
她不满地捏了他一下,抱怨道:“放松一点。”
他反骨似的浑身绷紧,下巴缩进了衣服里,不肯让她如愿。
她忍不住笑起来。
对嘛,他就不是一个顺从的人。
他越是躲,不肯让她碰,越能激起她身为吸血鬼的劣根性,她偏偏要碰。不再满足炽热脖颈的触碰,她的手贴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在她的城堡待了这麽久,他身上总算长了些肉,不再是一把骨头,而是变得硬朗结实起来,胸膛也身上鼓囊囊丶硬邦邦的。她不轻不重地捏上了一把,看他一声轻呼翻过身来,屏住了呼吸,幽绿色的眼睛暗含缱绻的责备,十分害羞地用力地抱住了她。
【……】
一时间,他的那些混乱拉扯的无助想法成百倍成千倍地放大在她耳畔。
血色的眸子微微一弯,他根本就不知道这样矛盾互搏的自己有多可爱。
她也抱住了他。
“还有其他什麽愿望吗?等杀了我以後你想做什麽?”薄莎大发慈悲道:“趁现在,我的心里很暖和,说不定会帮你提前实现哦。”
西拉斯愣住了:“什麽……想干什麽?”
“你就算是血猎也该有点自己的爱好吧——读书?旅行?马术?总不会一辈子都猎杀吸血鬼吧。”
西拉斯没听懂她的话,或许,又有一点懂。
他只明白:“你想赶我走吗?”
“你迟早都会走,”薄莎用洞察的目光静静望着他:“不是麽?”
西拉斯更加用力地将她揽紧,微哑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不要赶我走,也不要……消遣我。”
她的笑容一滞,空洞的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委顿的迷茫,低声说:“换一个。”
西拉斯想了想,伸手抚平她微皱的眉头,郑重又衷心地说:“希望……希望薄莎能轻松一点。”
“你以为你有多了解我?我现在就很轻松。”
“嗯,”西拉斯笨拙又温柔地用指骨轻刮她的眉骨,祈愿道:“那就,再轻松一点吧。”
薄莎久久都没有说话。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见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以及紧闭的窗外,狂风怒雪的遥远呼啸。
从西拉斯的角度,只能看见薄莎轻闭的眼睛,以为她睡着了,很小心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源源不断心甘情愿地为她输送着暖意。
其实今天并不是他的生日——在街上流浪长大的人,怎麽会记得自己是那一天出生的?
但是,今天,很温暖,他也很喜欢。
要是真能出生在这一天就好了。
要是可以死在这一刻就好了。
薄莎反握住了他的手,手指插|进他的手指,用力夹住,拨开那些兜兜转转旋绕的虚情和假意,轻而易举地找到了他不堪一击的炽热真心。
轻笑了声:“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