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话也说不出来,但他看上去很着急。
“慢慢和我说,”薄莎的眸子恢复成淡淡的红,安抚般轻轻开口:“你想要什麽?想要我做什麽?”
“……我想你,”西拉斯重重地垂下头,似丧狗,似溃军:“别去他那里。”
“为什麽?”
“因为……”西拉斯的脸涨得通红,指缝溢出了血迹,淡淡的苦涩味道钻进了她的鼻间,搅混了他的心里。
“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小声说:“从来都没有人陪我过过生日。”
她意外挑眉,眸色深沉。
“所以,陪我,别去陪他。”他艰难干涩地说。
卸下了满手的戒环,随手一放,她点头允准:“可以。”
薄莎从不过生日,也没有给人过过生日。两百多年来,生日在她们姐妹间一直是个禁忌。
但她知道生日要吃蛋糕,于是带着西拉斯飞出窗外,在一个即将打烊的咖啡厅,运气很好地买下了今天最後一块蛋糕,又在成衣店买下一件貂皮披风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他。
在跳跃着橘红色火光的壁炉边,薄莎引燃蜡烛,顺手插到了蛋糕上,轻声说:“许愿吧,小血猎。”
西拉斯的脸被跳跃的烛光映照得忽明忽暗,一双眼睛格外明亮。
却问她:“你有什麽要许的愿望吗?”
薄莎靠在沙发上,端起手里淡金色的鸡尾酒,啜饮一口後说:“不是和你说过麽,想办法杀掉我。”
一瞬间,他的心里像生了冻疮,既痒又疼,在表面抠出血淋淋的一片疮疤,却只是隔靴搔痒,还有更深的地方,他自己触碰不到,只能任其淤涨腐烂。
“自己的愿望自己许吧。”薄莎指尖玩弄着蛋糕上的烛火,丝毫不觉得疼似的,“心情好,我就帮你实现。”
“你已经帮我实现了。”西拉斯说。
薄莎慢慢转头看向他。
“陪我过生日,已经实现了。”他低声说。
“那麽,下一个——”
这时候,敲门响了起来,门口传来血仆的声音:“女爵,路易斯侯爵坚持在楼下等您。外面的雪很大,需要请他上来坐一坐吗?”
薄莎眼里浮起淡淡的烦躁,刚要说话,看见西拉斯蹭地站了起来说:“不要!”
他很高,一道深刻的影子压在了薄莎的面前,但她却意外不觉得冒犯。忽然想起奥黛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叫做莉莉的猎犬,每当有生人接近时,就会警觉地立耳狂吠。
她也很想要这样一只猎犬,央求了母亲很久,她都没有同意。
“除非,能想出办法来让你父亲与我们同住。那麽,你想养多少条都可以。”母亲躺在酒窖里,一下一下抛着手里的金币对她说。
後来好长一段时间,薄莎一直在自责,怪自己当初没有努力想出好办法——不然为什麽没过多久,父亲自杀长眠,莉莉也死了。
从那时起,她就没动过再养什麽的心思了。
酒杯里的白色佳人并不醉人,可当西拉斯说话时,莫名地让她想起她童年一直想要却没能得到的小狗。
她总是格外垂怜这样的小东西,听见西拉斯的声音干涩发紧:“第二个愿望,让他离开。”
“好啊。”薄莎俯身吹灭蜡烛,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一样应允,扬声对外说:“那就让他走吧。”
血仆应是,立即下楼。
她又问:“第三个愿望是什麽?”
汽车驶离的声音响起,西拉斯下意识看向窗外,雪白的飞鸽仍在盘桓,就像光魔法的碎片。
闭上眼,他听见自己一字一顿地说:“第三个愿望,给我一滴血。”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一时间,薄莎已经迫不及待地朝他摊开了掌心。
食指上,一颗饱满的血珠在火光里泛着淡淡的光泽,她的眉眼隐有期待。
“喏。拿去呀,小血猎。”她轻轻说。
西拉斯没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就後悔了。
他又往後退了一步,低声说:“我说错了,第三个愿望,不要叫我小血猎。”
“……”薄莎不带感情地扫了他一眼,无悲也无喜。
他却觉得那一眼,她已经把他看透了,碾碎了。
她好像对他失望了。
“不行。”她冷声说。
用拇指顶开怀表,捏着末端的链条给他看时间:“十二点了,生日时间结束。”
怀表在他的眼前轻晃,说实话,他除了她的照片什麽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