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没被直接劈碎,而只是出现了这样的裂痕,毫无疑问代表威慑之意。
争吵声顿时一寂,空气微微凝固,直到谢诀出言打破。
“此事于云山而言,是私。不论诸位要如何做,我都会去幽都山。”
六派之中,作为第一宗门的青炼山表过态度,加上云山和流云剑阁,主战一方已占了半数。
原本还在动摇的馀下门派陆续加入,沧澜剑派虽持反对意见,不得不顺势而为。
局势已定。
会议散场後,通讯法阵光芒渐次熄灭,偌大的殿中只剩下沈疏意和谢诀二人。
安静片刻,谢诀侧目看来。
“首席。”他淡声道,“你食言了。”
在寂灭之森时,沈疏意答应过会护好晓羡鱼,等诸事了结便将她全须全尾还给云山。
沈疏意沉默。
谢诀又道:“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
他心细如发,极为敏锐,已然察觉到沈疏意有所隐瞒。
沈疏意盯着他,眼眸微微眯起,不知为何忽问:“云山师祖在何处?”
谢诀皱了下眉:“他尚不知此事,怎麽?”
“我记得谢掌门说过,晓羡鱼是云山师祖捡回来的。”沈疏意缓缓说道,“何时,何地?”
他既然这麽问,自然是有缘由。谢诀回答:“是。十七年前,在南州某处偏远乡野间。”
沈疏意指尖轻扣了下白玉桌,意味不明道:“南州……人间离幽都山最近的地方。”
天堑鬼气席卷百里,边境地南州大多地方寸草不生,荒无人间,只有零星乡野之地有人居住生活。
晓羡鱼吞丹化形之前,这麽巧,就生活在离幽都山最近的那一池水塘里?
谢诀闻言一顿:“首席是想说她的来历有古怪?”
沈疏意眸光微垂,关于晓羡鱼的真实身份,未提只言半语,只道:“例行询问罢了。还请谢掌门带我去见云山师祖,问一问当年的细节。”
倘若云山知道她是谁,当如何?
兴许也会像当年的青炼山一般,放弃,避讳,到最後整个宗门查无此人,没有姓名。
而他又想要看到什麽样的结果?
沈疏意不知,只是她的名字倘若回到人间,那人间便要乱了。
人间容不得苏漪,霜天台首席沈疏意也当容不得。大义和责任压在手中的剑上,再次相见,他该杀她。
可是那个久候不归人三百年,始终想求得一个答案的执拗少年呢?
沈疏意曾以为那个少年早已死在心中。
他不止一次偏执地想过,若苏漪真敢回来,他要让她死得万分痛苦。
死前再问问她,当年孤山血流成河,尽源于魇鬼之祸。她分明清楚他背着什麽样的血仇,为何还要入坠夜城,做她那臭名昭着的魇主?
曾经恨意滔天,灼灼燃烧了三百年,徒留满地冰冷馀烬。
直到飞雪之中的步生莲猝然撞入眼帘,心头馀烬被往事轻轻吹开,才发觉那个少年原来只是沉睡太久。
沈疏意想要守住一个秘密。
为人间不乱。
也为那个失去挚友,于旧执念里徘徊不前的执拗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