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二十三章】偷解药
沈莺歌面色瞬时沉凝如水,想说一句“你怎的这样可恶,居然趁我不备算计我”,结果真的啥也说不出了,嗓子如被冻结,只能散发出含糊不清的音节。
她惊愕夹杂着恼怒,近在咫尺之间,迎面撞上谢瓒噙着弧度的深眸。
他像只慧黠的老狐狸,奸计得逞後,用眼神挑衅她。
沈莺歌咬牙切齿,原先生出来的惺惺相惜之情,一下子化作如雾泡影。
一个狂妄的念头攫中了她,她不甘示弱,抚住谢瓒的脸,往左方向拍了过去。
空气里掠起一记极轻微的响声,好像沉沉的黑夜里摩擦出了花火,沈莺歌这个动作,力道不算重,但也不算轻,嗔狠的同时又带着点利落的迷人。
谢瓒似乎没料到沈莺歌竟来了这麽一出,在夜色下凝视她。
沈莺歌也自然瞪着他。
宁谧的空气之中,只闻彼此起伏的吐息声。
谢瓒没有露出恼意,反而是漫不经心地笑了,将作势离去的沈莺歌拽拉回来,摁在腿上,低声莞尔:“打完左脸还有右脸,为何不继续打。”
沈莺歌崩抿嘴唇,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没有动手,狠狠瞪住他,仿佛想把他瞪出一个大窟窿。
她感觉谢瓒是故意激恼自己的,亦或者是说,他不想她用怜悯或是慈悲的眼神看他,毕竟他是一个极其高傲的人。
明明上辈子相识了十年,这一生,她似乎还没有真正看透过他。
不远处的谢臻看得面红耳赤,按照常理,他应该马上离开,回至属于自己的栖所,但临走前,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父亲母亲是分院而居吗?”
空气掠过一瞬的沉寂。
沈莺歌想说“自然是”,但她被封了口,根本道不出只言片语。
谢瓒虚揽着沈莺歌的腰肢,和颜悦色道:“没有的事——夫人,你说是不是?”
你都喂我哑药了,还故意询问我?
虽对谢瓒恨之入骨,但在谢臻面前,沈莺歌还是要维持一下表面功夫的。
她温和地笑了笑,作出一副腼腆憨居的表情。
待谢臻由汤嬷嬷领着告辞後,两人即刻分开,冷脸对冷脸,保持着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沈莺歌一秒都不想跟谢瓒待在一起,前脚回至寝屋,发现谢瓒竟然後脚就跟了进来。
沈莺歌一阵惕凛,却见他慵懒地坐在罗汉榻上,眉眼恢复成了一片清冷之色,淡声道:“明日卯时,提剑去小重山山脚。”
谢瓒说这话是何意?
在沈莺歌微微怔忪地注视之下,谢瓒道:“我会教你剑术,十日为期,十日後若你能够接我十招——”
他从袖裾之中摸出一只天青色小瓷瓶,在沈莺歌面前慢条斯理地晃了一晃:“解药归你。”
仅有十日?怎麽足够?
但眼下更让沈莺歌愕讶的是,谢瓒居然会教她?
他分明知晓她的底细,是罗生堂党人,与他属于对立阵营,他怎麽会教她?
是诚心正意,还是别有居心?
三番五次接触下来,沈莺歌觉得谢瓒是有立场的,只不过他真正的立场如掩藏在迷雾之下的冰山,让人琢磨不透。
管他呢,只要能教她学剑就行。
至于他到底是个什麽样的人,与她何干?
沈莺歌用下颔朝门外努了努,示意谢瓒说完话就可以滚了。
谢瓒气定神闲地在斜躺在榻,将小瓷瓶放在窗台处,幽幽阖上眼:“做戏做全套,这一段时日,我会歇在此处。”
最後一句话是:“还请夫人熄了烛火。”
从荣秋堂回来後,沈莺歌发现自己渐渐陷入了被动的局面,步步皆由谢瓒主导。
平心而论,她到底是很警惕的,也完全无法想象与谢瓒同居一个屋檐之下会是什麽局面。
沈莺歌将长剑垫在瓷枕底下,吹熄烛火後,就平躺在里侧,视线在窗槛处停驻了片晌,闭上眼。
渐渐地,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了,罗汉榻间传了均匀的呼吸声。
沈莺歌缓缓睁眼,尝试性地起身,往罗汉榻的方向看了一眼。
男人睡颜轮廓淡寂宁谧,如墨般融化在夜色里。
想是睡着的了,沈莺歌遂是赤足下地,蹑手蹑脚地挪至罗汉榻前,一手撑着谢瓒左侧的扶木,一手小心翼翼地越过他的身体,想要去够着窗台,去取那个小瓷瓶。
只消取到小瓷瓶,她就不会处处陷入被动了。
沈莺歌的指尖眼看快要够着了,翛忽之间——
“夫人,”谢瓒唤了她一声,并未睁眼,伸出手攥住她的腕子,“想做什麽?”
男人含着鼻音的沙哑嗓音,如酥在耳屏的风,让沈莺歌颤栗的同时,更是吃了一吓,谢瓒竟在假寐!
她本就防备着他,当下作势要抽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