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把菜都布置齐,刚好贺程也洗完出来了,她进去给他拿了件外套,「沈老板电话里都跟我交代好了,下午你看什麽时候方便,我帮你看着,你再睡一会,等差不多快挂完了我叫你。」
「嗯。」听这意思,沈迪大概会晚回来。
不知道是真有事,还是因为他在,要特地晚回来。
贺程裹紧了衣服坐下来,从摆盘看,昨天那顿也是出自她手,「您经常过来吗?」
「不经常。」李姐在另一边坐下,捡了几碟菜放到自己面前,其馀的都推给贺程,「一个月最多两三次吧,就过来打扫打扫卫生煮煮饭。」
停了一会,她又说:「不过他要喊我肯定乐意过来的,干他这一天活顶我在别家干一个星期了。」
「那这次多久?」
「一个月。」李姐说:「说是到你彻底好了为止,要好的慢了,咱就加期。」
贺程边吃边点头,「那我好的慢点。」
好的快了他要走不说,还连累人家没钱赚。
李姐一听,笑了,「贺老板你别开玩笑了,谁乐意生着病啊,你现在这样,沈老板看了多心疼啊。」
贺程:「……」
贺程:「叫我贺程。」
下午贺程拖了张小板凳,坐在客厅角落里,整理他那些搬回来的书,当时现场太乱,一些书被压在废墟下,残破的就是拿回来也翻不了了,沈迪帮他捡了些还能看的,找了个小纸箱子装着,刚好装满一箱。
放的时间太久,随便抖两下就是一鼻子灰,贺程边翻边咳,不过从书页里面的乾净程度看,大概在整个房子动迁前,这些书都曾被很好的收在橱窗里过。
几乎每一页上都有沈迪的笔记。
从文字到符号再到画图,太专业的东西可能不一定懂里面的意思,但每一处他留下的痕迹後面,沈迪都原封不动的抄了一遍,有些甚至还不止一遍。
李姐那句心疼,在贺程听来像是玩笑话,因为他知道,沈迪不会再心疼他了,可现在捧着这些书,被那些密密麻麻的字震慑的他,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心疼的感觉。
那间不足三十平米的小房子,那张稍微用点力就晃的写字桌,那扇一年四季漏风的窗……沈迪就坐在那里,拿着他丢下的书,一页页的翻,一页页的写,全部写完要多久,一个月?一年?
他知道他还会回来吗?
他知道他就算回来也放不下芥蒂去找他吗?
他知道如果不是在医院里的那次偶遇,他就算爱着他也下定不了决心去承认吗?
你在想什麽沈迪?
坐在那里的时候,描着另一个人字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究竟爱着一个什麽样的人吗?
他报复心强,自私又软弱。
他拴你在身边不是因为有多喜欢你,他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明明看懂了,为什麽就是不离开?
贺程站起身,血液回流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撑着墙,等了好一会才慢慢直起身。
「怎麽了?头晕?」李姐刚好从房间里出来,「快,我扶你去沙发上坐着。」
「没事,就是坐久了。」贺程不习惯被人搀着,往旁边走了两步。
「没事就好。」李姐说:「这些我帮你拿出去晒晒吧,刚好今天有点太阳。」
「嗯。」贺程咳了几声,「灰挺大的,等会我先用湿布擦一下。」
「交给我吧,你进去躺会。」说着把一箱书搬去了阳台。
贺程拿出手机,摁了几下摁亮了,给沈迪发了条消息,「方便接电话吗?」
等了一会没回,他去厨房倒了杯热水,口袋里震了两下,贺程接起,随手带上了门。
「有事?」沈迪问。
「没有。」
对於他这麽坦率的没事找事行为,沈迪居然忍住了没挂,贺程轻咳了声,「我想你了。」
话音落了很久,才听到对面的人「嗯」了声。
贺程叹了口气,「你今天能早点回来吗?」
「看情况。」
「嗯。」贺程本来不打算再睡了,他还有些东西要看,沈迪这麽一说,他又决定还是再睡一觉吧,不至於他真晚了,他等着等着把自己等睡过去。
这一声过後,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以前他们打电话就不多,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没话找话的硬聊过,尤其贺程还开了个肉麻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