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梦里人早知身是客,画中仙迟悟情为牢……
「他昏倒前确是没瞧见什麽能刺激人的物件儿或者事情麽?」
郎中婆婆边递给白持盈一张方子,手上边施着针。
「未曾的。」接过那方子,吩咐石小四看准了回婆婆那院子拿药,白持盈回过头来,还是方才那番说辞。
婆婆皱眉,却也没再追问什麽,只喃喃道:「不应当呀,怎会忽然这样不好起来,不单是这失忆之症,全身的经脉气息皆乱了,若不是你察觉得早,方不知会是什麽样子呢!」
白持盈心还未定下来,只神游着,也未回婆婆的话,心中却是千般思绪转过。
他之前瞧见了什麽?进屋之前还好好的,一眨眼的功夫就病得吓人。
左思右想,白持盈也只能将这「差错」放在那方匾额上。
倒还不如不翻过那匾额,当作甚麽都不知道的好。
白持盈心思愈重,面上却不能显出来,被婆婆喊回神来,还得二二三三搭着话。
若说在当今的皇帝面前最不能提什麽,便是这齐王府。
听她父亲言说,作为当朝唯一异姓封王的功臣,这齐王府的老祖宗曾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立下过汗马功劳,位列昭玑阁八功臣之首,民间向来有着「萧宁共天下」的俗语。
但最奇的是,这齐王府自老祖宗始,竟无一纨絝子弟,可谓满门兰芝丶一室棠棣,出过两帅三将三相数十进士,更有个名篆史册丶用兵如神的女将军宁三娘,风光了数代人。
可一切都戛然而止在二十年前。
朔宁四年,齐王反,九族尽诛。
从此宁家就成了这个大梁的禁忌,前後因替齐王府上疏伸冤而死的大臣名士不下百人,一时血溅大明宫。
时至今日还有人常打着为齐王府平冤的名字造起霍乱。
她儿时曾因顽皮偷跑到齐王早已荒废了的旧宅玩耍,结果在里面迷了路,困了整一日才遇着个好人将她带出来——那实在是个大得跟个海底宫一般的寨子,纵使杂草丛生丶雉雀乱飞,也难掩旧日风采。
难不成辜筠玉和宁家有关系?
这个念头一起,白持盈混觉一身冰凉,心中惴惴不安。
不应当,辜筠玉乃是当今皇帝亲姊衡阳公主与镇国公辜承淮捧在心尖尖上的嫡长子,又深得皇帝喜爱,十六岁随着定远将军北击蛮族一战大胜,回京後便领长安城半数兵权,这是众人皆知道的事儿。
兴许与那牌匾并无干系?
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白持盈只能将怦怦乱跳的心放回肚子里,悄悄探头头看着床|上脸色惨白的辜筠玉,长长叹了一口气。
婆婆微微欠过身子,朝白持盈一笑:「看吧看吧,就在这儿呢。」
白持盈脸颊蓦得飞上一片红,忙将视线收回来,解释道:「我瞧瞧他是不是比方才好些了。」
婆婆也没再逗他,只拜了拜手,招呼白持盈过去,吩咐道:「好是肯定比方才好了的,只是需好好吃着我那两副药,一副是调理他身子的,一副是治这失忆之症的。」
语罢,她又施了一针,才悠悠道:「但也许他这一醒来,便什麽也记起来了,姑娘便也不必劳神费心照顾这短命鬼了。」又放出半碗黑血,婆婆嘴里念念叨叨骂着辜筠玉不好好养身体。
白持盈将那半碗黑血倒了,凝眸看她:「若能记起来最好,免得像如今一般不上不下的,倒叫人每日里提着一口气。」
婆婆还欲回她些什麽,石小四却恰好拿了药回来,推门打断二人话头,大喊道:「我是不是特别快!」见白持盈神色不对,她又缓缓放下了那举着药袋子的手,讪讪问:「怎的……我丶我说错什麽了吗?」
只是自己方才满心如麻愁绪吓着了这孩子,白持盈连忙笑着将那药袋子提过,谢道:「方才正担心着伤势呢,一时没回过神来。」从荷包中捏出一粒碎银子,白持盈递给石小四:「你拿着,与盲妹妹买些好吃的去。」
拿着那粒碎银子,石小四蹦跳着离开,白持盈才回过神,将那药袋子放到桌上,
一直到晚间,辜筠玉都没醒来。
他困在一个很沉丶很沉的梦里,沉得人快要溺死。
先是一处连着圆润石子的曲折游廊,折向一雕檐画栏的池中堂室,尾尾红鱼成群翕合荡漾,却不点半点生气,连那柳丶那荷也是极冷,冷得人在夏日里也不免心境郁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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