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芙冰凉的手捧住他双颊,“我记得,我都记得。”
林世镜无力又顽固地抓住了她,“那你不要走……”
王若芙喉咙涩得说不出话。
不要走……可是她留在神都,又能怎麽样呢?
因林世镜的功勋获封诰命吗?他日後巡查南北征战四方,她只能在三径风来惴惴不安吗?
她不要这些。
“如果我一直等你,一直和你在一起。”王若芙轻轻闭上眼,“那三径风来于我而言,与昭阳殿何异?”
你又与萧子声何异?
林世镜哑然失声。
“公子,千秋殿急召!”
小厮不敢进来,只在门外提高了声音喊道:“说是北境之事!圣上让您立刻入宫。”
王若芙轻轻推开了他,指尖碰到他颈上挂着的长命锁,忽地顿了一下。
她本想硬下心肠让他快走,可一想起那夜他如何珍重地戴上它,便舍不得再说重话刺他。
林世镜放不开她,交缠的手分开了,又黏到一起,他辗转地眷恋她的手背丶指尖,直到门外催了又催。
王若芙踮脚吻了下他脸颊,温声道:“去吧。”
林世镜离开时悲观地想,这句话今日是王若芙送给他,来日,是不是他就该用这句话送别王若芙?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道单薄的影子映在绣满山水的屏风上,烛火颤动间,飘摇,但灵动。
时至仲夏,碧山边给王若芙磨墨,边唉声叹气,“北境出了多大的事啊,公子都早出晚归几个月了。”
王若芙低头写信,道:“这几年都是冷冬,北边粮草囤不下来,既然不够用,势必要趁着天暖和的时候抢。”
她停了笔,垂眸,无声叹气,“也不知阿凌在那儿怎麽样了。”
自两月前乌丸犯边後,王若芙就再没收到楼凌的信。
她将信用火漆封了,递给碧山,“待会儿就帮我寄出去,躲着点府里的人,别让表兄知道。”
碧山嗳了声:“是给楼姑娘的信吗?为什麽不能让公子知晓啊?”
“不是。”王若芙道,“是给邓阁老的,我有些事想请教他。”
“好吧。”碧山也不多问。
碧山去後不久,林世镜就回来了。王若芙迎上去,帮他解了披风,轻声问:“北境怎麽样了?”
“神光军占优,你放心,今日收到了楼凌亲笔的军报,她还是安全的。”
林世镜声音里带了不易察觉的倦怠。王若芙擡头一看,他眼下一圈深深的乌青,眼眶里泛起红血丝。
她微微皱眉,问道:“一会儿还要去官署吗?”
林世镜摇摇头,“夜里再去。”
王若芙咬了咬唇,“那你先睡一觉?”
林世镜握拳掩唇咳嗽了两声,展臂揽过王若芙的腰,半抱着她进内室,“陪我躺会儿。”
床帐放下来,外头的光尽被遮住了,一室之内,只有浅淡的水红色,半明半暗映在林世镜脸上。
王若芙侧过身看他,恍惚间觉得他比起从前愈发锐利了。
她手指落在他颈间,慢慢滑下去,碰到一块薄凉的和田玉,她指腹抚过每一寸凹凸不平的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