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微微活动了下麻的手脚,“不知道。”
“我们只负责看守花田,城里抓来的百姓,还有花农。”
“花农?”李相夷捕捉到这个词。
“对,”领头道,“无面鬼不止抓牡丹的养料,也抓照料牡丹的花农。”
这倒合理,无面鬼要抓人,还要照顾一大片花田,是忙不过来的。
因而,牢房里还关着些花农。
他们自是不愿被拘在这里,照顾田里的邪花。
可是,不如此,又能怎么办呢?
这里看守重重,逃是逃不出去的。
违逆的话,轻则没有饭吃,重则要浸水牢受炮烙。
更可怕的是,这里的人会把刀塞到他们手中,指着眼前的同胞。
“杀了他,不然你就去做花肥。”
他们为了活命,在神经的极度拉扯下,终是嘶吼着,死死闭住眼,把尖刃捅向自己的同胞。
“别怪我别怪我,我也是没办法了。”
他们颤抖着呢喃着,手上也鲜血淋漓着。
掌控他们的人笑了,“好了。”
“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戴罪之身。”
“还要逃出去,就想想该如何面对你们的家人,如何面对死者的家人,又如何面对外面的牢狱之灾。”
“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自那以后,花农们陷在无尽的痛苦挣扎里,却是没一个人愿逃出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李相夷紧攥指节,嗓音似刀刮,又含着无与伦比的锋刃。
“无面鬼姓甚名谁,是你们上面的人吗?”
闻言,领头迟滞了一瞬,随后才连连咬定。
“姓裴,单名一个聿字。”
“是我们上面的人。”
李相夷脑中浮出一张悲伤欲绝的多情脸,“长乐街裴府裴聿?”
“对对对,”领头毫不踌躇,“就是他。”
“他就是无面鬼,我们都是他的人。”
“可有隐瞒?”笛飞声加重脚下力道。
领头举起手对天誓,“绝无隐瞒。”
“若我有半句虚言,就天打五雷轰。”
李相夷拄着少师站起来,脚下在那一刻重逾千斤。
花田下的冤魂恍若拉着他的脚,声声哭诉从骨头贯进耳朵,贯进大脑,贯进每一个毛孔。
“求你,救救我们……带我们走吧……”
“我们不想埋藏在花的根须下,成为它美丽金贵的养分……带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想回家。”
“李莲花在我十岁那年,同我说过一句话。”李相夷目光赤烈如火地看向笛飞声,声音却轻似鸦羽。
“说什么?”笛飞声被他的目光,压得心口沉。
“他说,人是世界上最奇怪的东西。”
现在想想,果真是不刊之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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