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朝阳的霞辉自窗棂斜入,一道道地照到屋子里所有人的脸上。
已经是第三日了,明天一早就是出货的日子,今晚是最後的机会。
云琼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张月牙凳上,拇指摩挲着自己腰侧苗刀的刀柄,沉默半晌,对李逸道:“今晚再探,你有几成把握?”
李逸一听,知道是戴罪立功的机会,立刻以头抢地道:“属下必定竭尽所能,如若不成,提头来见!”
这算是一种口头的军令状了,代表了李逸十足地决心。
但黄锐叹了口气道:“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一个人身上。”
云琼掀起眼皮子看黄锐,沉声道:“黄巡使有什麽计策,还请直言。”
“计策说不上,但是有一个想法。”黄锐慢悠悠道,“除了青东寨的机要人员,还有什麽人,是可以知晓暗道所在处的呢?”
衆人沉默思索着,白若松环顾一周,弱弱举了举手。
“白主事说就是了,这是何意?”黄锐问。
当然是上课请求发言啊。
白若松腹诽了一下,口中却是道:“应当是关在暗道中的那些男人。”
黄锐赞许地点点头:“白主事聪慧。”
白若松不明白,她明明直说就好了,到底在故弄玄虚什麽啊。
她正心里偷偷骂着呢,就听黄锐接着道:“我自有办法密信于我潜伏在青东寨之中的同僚,让她去同负责出货的青东寨二把手报告说,镇子近日外来了一个生得十分貌美的小公子。出货在即,她们肯定希望能多赚一笔是一笔,定会下山来掳走这个小公子,将小公子带进暗道。。。。。。”
白若松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个女人想钓鱼执法!
可这里大家都是女人,唯一的男人就是云琼。虽然说在她的审美来看,云琼是一等一的帅哥,但也是那种刚毅硬朗的帅哥啊,显然和这个世界喜欢的那种柔柔弱弱的“貌美小公子”完全挨不上。
“我们这里哪有貌美的小公子啊?”她下意识问。
她这一问,却发现所有人都看向了她,甚至包括跪在地上肿了半边脸,显得有些可笑的李逸。
一个荒谬的想法在白若松的脑海中渐渐成型,她缩着脖子往後挪了挪屁股,眼珠子乱转道:“我,我觉得我可以先去个茅。。。。。。”
“白主事!”黄锐那只老狐狸已经三两步就蹿到了白若松身侧,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侧,将她牢牢摁在了凳子上,眯着眼睛笑道,“我想白主事肯定愿意为了大义,稍微——牺牲一下自己的吧?”
她拖长了腔调,狠狠地,咬牙切齿地,压着嗓子强调了一下“稍微”这两个字。
嘴里说着捧高她的话,分明就是在威胁!
但还没等白若松说话,云琼却先开了口。
“我不同意这件事。”他嗓音低沉而有力,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所有人,拍板道,“换个法子。”
整个屋子里,云琼的品级其实是远远压制住其他人的。
可以说,本来无论做什麽,所有人都应该唯他马首是瞻,听他的拍板决定。
但云琼是个男人,还是个沉默寡言,不喜欢出头的男人,所以一路走来,所有的决定几乎都是易宁拍板的。
当然,易宁也会和云琼商量,但是云琼从来没有反驳过易宁什麽,大家一路相安无事到现在。
如今易宁去了蓝田县县衙,屋子里的人,除了忠诚于云琼的云血军,代表监察院的黄锐只是个没有品阶的暗使,代表刑部的白若松更是个处理杂物的芝麻小官,照理更加没人能开口阻止云琼下决定。
当然这只是照理。
白若松坐在原地,竟是怔愣道:“可,没有别的法子了啊,除非不管这些良家子了。”
云琼薄唇一抿,浑身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在薄薄的夏装下撑起清晰的弧度,爆发出一种蓬勃的力量感。
白若松看见他的胸膛狠狠地起伏了几下,是在深呼吸。他浅淡的眸色此刻变得极沈,幽幽望着自己,哑声道:“这很危险。”
一丝可耻的喜悦在此刻破土而出,攀援而上,像生机勃勃的的植物,绽放出灿烂的花朵。
白若松感觉自己的嘴角似乎翘了起来,她害怕别人看见,赶紧低下头,解释道:“虽然进了青东寨确实危险啦,不过既然他们是想要出货赚钱的,应当不会伤害货物的。”
云琼知道,白若松说得是正确的。
可青东寨不伤害货物,难道不会伤害一个女扮男装进来卧底的假货物吗?就算她们不会发现她是假货物,按照计划,白若松之後势必是要配合着云血军的进攻,带着男人们从後山逃跑的。
逃跑的路上有一万个意外,可能被青东寨发现,也可能掉落山崖,也可能遭遇野兽。
她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的文官,拿什麽去应对?
云琼发现自己有一万个理由白若松不该去的理由,也有一万个阻止她去的办法。可他紧涩的喉咙动了动,最终却只是说了一句:“你想去吗?”
白若松擡头看着云琼,在周围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缓缓道:“我可以去的。”
云琼撇开头,觉得嘴里发苦。
“好。”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