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李逸顶着半边脸自己扇出来的大巴掌印子出门了小半个时辰,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包袱,在桌上一摊开,里头是一套襦裙包着一大堆胭脂水粉的瓶瓶罐罐。
在这里,裙子这东西男人穿,女人也穿。
据说一开始是女人才会穿,但是後来大家发现裤子配长袍看起来更英武,且更方便活动和骑马,渐渐就变成了男人的衣服。
不过如今大户人家家里头,那些不用干粗活,负责贴身服侍并且用来装点门面的侍女也会穿裙装。白若松参加殿试的时候,就发现皇宫里头,内侍省的女官们,穿的宫装也是襦裙加褙子的。
总而言之,平民百姓中需要下地干活的女人,一般是不会穿裙装的。在码头上,白若松被工人们误认为是小公子的原因,除了她本身长得太过秀气,雌雄莫辨,更重要的是她穿了一身襦裙。
白若松怕冷又怕热,觉得裙装凉快,之前一直因为囊中羞涩只能穿傅容安从前的旧衣服。如今有了俸禄,扣扣搜搜就买了一套女式裙装,被工人们这麽一认错,吓得再也不敢穿了。
如今见了包袱里头的裙装,下意识道:“你买裙子做什麽,我包袱里头就有。”
李逸看见过白若松穿裙子,知道她说得是哪一套,一边摆着那些瓶瓶罐罐,一边解释:“你那是女裙,这次得穿男裙啊。”
白若松发现不仅李逸是超级大直女,自己也是,因为她拎着裙子左右翻看了好几下,愣是看不出男式和女式的有啥区别的。
“来坐。”摆完瓶子的李逸招呼白若松。
白若松脚尖一勾旁边的绣墩,勾到李逸旁边,屈腿坐下。
李逸身在侦察营,装扮自己融入百姓打探消息,也是必要的一环,所以她略会一点化妆。
但是她不把这个叫化妆,觉得化妆那是男人才干的事,听着爷们唧唧的,所以非要把它叫做易容,白若松虽然心里腹诽了一番,但还是乖乖闭上眼睛任她在自己脸上倒腾。
李逸也没给别人折腾过这些,下手颇有些没轻没重的,手指头沾了脂粉在白若松脸上蹭的时候,把她痛得吸气连连。
“这是人脸,不是泥塑,你注意点!”白若松抓了李逸手臂恼怒道。
李逸心道她自己给自己脸上抹东西的时候不也这麽个劲麽,没觉着痛啊。不过她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刚刚抹粉的地方,发现这里居然明显地红肿了一块,下意识咋舌:“就是宫里头的皇子,怕是都不带有你这麽娇气的。”
白若松睁开眼睛瞪李逸,李逸连忙拿出哄自家夫郎那一套:“好了好了,我会轻点的,你快把眼睛闭上。”
白若松上辈子在大学宿舍里头,看她那个极度自律,出门必须精致到头发丝的舍友,每次都要花上一个多小时化妆的时候,就感慨过,美丽真的是需要用时间和心思去交换的。
她做好了在这里也坐上半个时辰的准备,结果李逸蹭蹭几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收了手,站在白若松面前左右打量了几眼,满意道:“我的手艺又进步了。”
白若松很是怀疑,正打算回自己屋子去照一照铜镜,就被李逸猝不及防地伸手扯掉了腰间的蹀躞带。
那金属搭扣的蹀躞带落在地上,发出“咔他”一声,白若松吓得当场跳了起来。她後退一步想要远离李逸,却又因为受伤的脚踝使不上劲,踉跄了一下绊倒了屁股後头的绣墩,眼见着脑袋就要朝着砸下去,李逸眼疾手快,一脚踹飞了那绣墩。
乒铃乓啷一阵乱响中,白若松手肘撑着重重摔在了石板地上,感觉曾经脱臼的手臂关节骨头发出了咔哒一声,剧烈的疼痛浪潮一般冲击而来。
李逸脚劲大,踢飞的那只绣墩砸到了放着脸盆的洗漱架,铜盆都摔在地上滚了一圈。动静太大,门外守着的亲卫立刻叩门,压着声音道:“大人,出什麽事了?”
李逸正尴尬着呢,但又怕自己不回答,门外的亲卫会破门而入扬声道:“没事,白主事摔了一下罢了。”
亲卫果然不再继续叩门。
李逸脚尖勾过另一张绣墩,就要伸手把白若松扶着坐过去,刚一碰她手臂,她又叫了起来。
“痛痛痛,好像又脱臼了。”白若松喘息着说。
李逸只好蹲下来,扶着白若松的肩膀“咔哒”一下把手臂先装回去,再将人扶起来,放在绣墩上之後才开始抒发自己的不满。
“你刚刚怎麽回事,整得我在非礼你一般。”
白若松感觉自己一侧的屁股也有点痛,歪着调整了一下坐姿,忍着火气道:“你怎麽就不算非礼了,有你这样突然脱别人腰带的麽?”
“我是想帮着你换衣服!”李逸理直气壮道,“都是女人有什麽不可以的?”
“就算都是女人,那也没有看别人脱光的吧!”
李逸不可思议地瞪着白若松:“怎麽没有,你不会没洗过澡堂子吧?”
其实还真没有过。
白若松气得嘴唇都颤了好几下,最後深吸一口气,冷静道:“你先出去,我自己换。”
李逸觉得白若松就是文人的酸臭毛病惯的,但好歹相处了这麽长时间,她心里已经将白若松当成了自己的好友,还是决定尊重她。
“那你记得把胸裹裹平。”她嘱咐了一句,随後出了门去。
片刻後,换完衣服的白若松走出房间,李逸已经不在门外了,只有一个挎着刀目不斜视守门的亲卫。
裹胸布压得她有些憋,白若松下意识扯了扯胸口处的衣服,问了句:“李逸呢?”
那亲卫只看了她一眼,就见鬼一样地收回视线,平平道:“校尉大人跟着黄巡使离开了。”
白若松知道黄锐应该是寄信回来了,便也擡脚去了议事用的房间,果然看见了凑在一起的黄锐和李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