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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客（第2页）

姜芮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她不怎麽参加世家子弟的聚会，今日是第一次来这儿，倒还真有些意外收获。

“久闻阿沅姑娘的大名。方才一见，果真是个妙人。”

宣二公子看起来似乎更局促了。他低声道：“以前有些邀约不好应付，她帮忙周旋过一二。我同她并无——”

“宣公子不必介怀，”姜芮语气轻快，“阿沅姑娘聪慧机敏，与宣公子投缘也是应当。”

宣珩抿着唇，不肯接她的话。

姜芮睨了他片刻，悠悠开口：“那日柳姑娘在瑞祥楼拿出来的绢帕，莫不是宣公子原先赠给阿沅姑娘的吧？”

见眼前的美貌青年目露惊讶，她含笑继续：“今日会选在这里会面，可是阿沅姑娘同你告罪，想陪个不是？”

宣珩渐渐明白她意有所指：“你是说——”

“我可没说，”姜芮截住他的话头，“只是想提醒下宣公子。要经营这京城最好的画舫，绝非只需做些迎来送往的活计。”

无论那方绢帕是如何到了邓忠手下人的手里，姜芮都不觉得奇怪。朝堂上的大多数人都身不由己，更何况一个背井离乡的独身女子。能保全自己，小心翼翼地维持这醉吟舫的生意，实属不易。

姜芮直觉日後若有机会，这位阿沅姑娘说不定与自己还更投缘些。

“宣公子可还有别的要谈？”

似是忽然回了神，宣珩匆忙喝了口茶，方才沉声道：“昨夜我收到封密信，说谢彬亦有参与齐地一案，并附了详细证据。”

姜芮目光霍然一凛。

谢彬是如今的谢家家主，谢凝的三叔。当年谢凝坠马，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查实了？”

“参与不深，但确实牵涉其中。”

姜芮露出欣喜的笑容，整个人都轻快起来。宣珩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好像不太意外。”

其实还是有些意外的。姜芮想过谢凝也许会被说动，但没想到他竟行动得如此迅速。短短几日便下了决心，干脆利落地要断了自家三叔的仕途。可见汀兰公子虽光风霁月，却远不像她的敦厚长兄那般心慈手软。

“前些日子，我去了趟隐岫斋。”

宣珩了然。

他在京中刚崭露头角的时候，也曾见过谢凝几面。那时谢凝风头正盛，一举一动皆受追捧。譬如渌溪本是玄岭脚下平平无奇的一条小溪，正是因着汀兰公子随意掬了捧水，直到今日仍是士人宴饮的最佳地。

甚至宣珩自己也沾过谢凝的光。世人说他的字颇有几分谢凝的味道，于是放到市场上便能多卖几分价钱。

而汀兰公子所居的隐岫斋，他自也是听过的。

谢凝温润如玉，却隐约带着些疏离的气质。当年士人皆以能被邀入隐岫斋为荣，但真正踏入那座宅子的人寥寥无几。

不过谢丶姜乃是世交。姜芮幼年便同谢凝相识，两人交好倒也不是什麽秘密。姜小姐在还有心情作闲诗的年纪，曾同谢公子和过不少诗。

金风玉露本该相逢，一场坠马，倒是便宜了自己这个局外人。宣珩垂眸：“是你说动了他重新出山。”

姜芮心情愉快，满脑子想着接下来能出的招，没注意眼前的美貌青年敛了神色，脊背挺得笔直。

“我并无把握，倒是意外之喜，”姜小姐神采奕奕，笑得情真意切，“宣公子不是嫌朝中处处掣肘？待景澜收拾完家事，便该重回朝堂了。届时你们寻机一叙，也好相互照应。”

宣珩闻言微怔。

却听姜芮继续说：“他爱喝天台灵芽。你若真同阿沅姑娘交好，不妨向她讨一些来做见面礼。”

膝上的手指轻轻蜷曲了几下，宣珩定了定神，平静应道：“多谢姜小姐指点。”

姜芮终于觉出他情绪不太对，渐渐收起笑意：“宣公子可是觉得有什麽不妥？”

定定看了她片刻，宣珩似乎终于泄了气，低声道：“我听闻……你同他曾差点缔下婚约。你这些年不曾许下亲事，便是因为他。”

“所以？”

宣珩喉头干涩：“你可是……仍挂心于他？”

片刻的沉默後，姜芮忽的轻笑一声：“怎麽？我容得下宣公子在万花丛中厮混，宣公子还容不下我心里放个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