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这会儿已信誓旦旦地劝歌女莫要担心,自己这就带她去报官。崔行在一旁火上浇油,说着“宣兄定不会始乱终弃”这样的话。
“多说无益,有没有担当,这还看不出来吗?”陆铭恨恨呛了句,示意歌女同自己走。
前路却被人挡住了。
美貌青年攥着那绢帕,柔声朝歌女道歉:“方才是我一时没认出来,全是我的不是。”
他眉眼恳切,带着恰到好处的羞赧:“我怎会不记得?只是置办宅子费了些功夫,原想着过些日子就去接你的。”
歌女婆娑着泪眼,怔怔地看着他。
宣二公子姿容绝代,这番话任谁听了都心旌神摇。陆铭皱了皱眉,低声嘟哝了句什麽。
宣珩不以为意,擡手朝他行礼:“方才也多谢陆兄。”
他如此姿态,陆铭也不好再说什麽。宣珩朝崔行拱了拱手,又柔声去催那姑娘:“走吧,回去再说。”
歌女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小心地跟在他身後。衆人让出一条道来,眼看着两人上了宣府的马车。
马车里已坐了个人。
宣珩同车夫说了去处,转头看着车里的人,只觉得头疼。
“美人在怀,宣公子怎的如此闷闷不乐?”姜芮懒懒地倚在车厢上,目光锐利地打量着不知所措的歌女。
宣珩闷哼了声,不想说话。半晌,他才不情不愿地开口:“今日之事,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接下来的戏,你打算怎麽唱?”
“宣公子喜得贵子,我自是得准备些贺礼才是。”
“你明知道那不是——”
“宣公子的事,我怎会清楚?宣公子连自己题了诗的绢帕曾送给过什麽人都记不清,我又如何知道?”
姜芮语气不善,却眉眼含笑。知晓她是在寻自己开心,宣珩暗自磨牙,神色淡淡:“你哄我将人接了来,我自是可以养着。但姜太傅知道了,怕是不会开心。”
“今日已递了婚书,宣公子安心准备聘礼便是,不必操心这些。”
姜芮眸光促狭,却见歌女浑身一震,惊恐地看着自己,双手死死护住小腹。
啧,光顾着逗人,差点误了正事。
她揉了揉额角,轻声安抚:“姑娘别怕,我知道方才是有人威胁你。可是二楼东南角的那几个大汉?除了孩子,他们手上可还拿着你的别的什麽?”
歌女睁大了眼,慢慢松了手。
“你方才唱的可是齐地的小曲?你是齐地哪里人?可是上京来寻亲的?”
她眉眼仍锐利,但声音温柔好听。歌女渐渐镇定下来,缓缓开口:“我是齐地松县人,家里三代经商。上京……上京是来替父兄和夫君申冤的。”
“我有个六岁的弟弟在他们手上,所以今日,我——”
姑娘说着又泪水涟涟。姜芮伸手递了条帕子,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宣公子见惯了这种场面,不必挂心。”
宣珩闻言瞪了她一眼,却瞧见她嘴角噙笑着朝自己微微摇头,只得恨恨扭过脸去,装作没听见。
“一会儿你把进京之後的事仔细说说,我们一定救你弟弟出来。至于你家的冤……可是同魏知年魏太守有关?”
歌女惊讶地看着她,连连点头。
姜芮似松了口气:“此事晚些再说。你莫忧心,你父兄和夫君定不会有事的。”
擡手制止了姑娘当场磕头的举动,姜芮手指轻点着车厢壁,兀自思忖着什麽。
宣珩终于寻到了机会,冷冷开口:“姜小姐神机妙算,能屈尊同我也说说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