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康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将马车停好。才停稳,十公主就已动作娴熟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又转过身来扶林婠下车。
胭脂与另一个宫女各撑开一把油纸伞,上前,遮在她们的头顶。
承康知十公主的脾气,也不敢再劝,只在心里默默祈祷不要碰到六皇子。许是他诚心感动了,守门的老者言道:六皇子去访友了,不在府里。
承康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了。他长长舒出一口气:“太子妃十公主,这日头甚毒,不如……”
为免夜长梦多,承康决定早些将这两位祖宗劝上马车。然而,他话还未说完,十公主就已拉着林婠进了一家酒肆。
承康简直都要哭了,十分後悔自己当时该等十公主走了再说的。现在好了,被这祖宗沾上了,甩都甩不掉了。
酒肆装潢得富丽堂皇,一看就是价钱不菲。许是天气太热,酒肆内除了掌柜与小二,没有一个客人空荡荡的。
一入内,十公主熟念地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没有要雅间而是在大堂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坐落後,林婠问:“十公主对此似乎颇为熟悉?”
恰逢掌柜手捧珍馐美酒过来,听到林婠的问话,笑着道。
“贵人有所不知,十公主乃是我这小店的常客。我店的佳酿,在这汴京城,可是享有盛名,深得诸位贵人青睐。”
言毕,他动作麻利地将一盘盘色香味俱佳的菜肴与一壶壶晶莹剔透的美酒摆放在桌上。
十公主斜睨了掌柜一眼:“你倒是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功夫了得。”话虽如此,她的语气中却并无责备之意。
与以往见到的盛气凌人的十公主很是不同。
“能得十公主的青睐,实乃小店之幸。”
掌柜说完,便识趣地告退了。
诺大的堂内一下子变得安静,能隐隐听到街道上不时驶过的马车声。
餐用到一半时,突然,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奔来,随即一个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太子妃?”
林婠微皱了下眉,看过去。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贵妇人,身着绫罗绸缎,发髻上插着上好的玉簪。
保养得宜的脸上透着张皇疲惫,还有一丝激动喜悦。
承康没料到会碰到这种事,心中懊恼,没有多带侍卫出来。刚要将那妇人拦住,就见那妇人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求太子妃救救我家郎君。”
十公主是头一回碰到这等事,很是新鲜,来了兴致。
“你家郎君是何人?”
那妇人见十公主浑身贵气,又同林婠坐在一起,知晓其身份定是不凡,便道。
“妾的郎君乃是户部侍郎。”
承康脸色一变。
户部侍郎夏临乃是林丞相的妹夫,也是林家势力的中坚力量。曾经在青州做过青州牧,因青州水患案被殿下抓了,昨日刚判了秋後问斩。
这是林家倾塌先倒下的一根梁柱。
十公主不笨,一听是朝中官员便知这不是她能插手的。就熄了心思,也不问缘由摆手让那妇人退下。
林氏见状急了。
“婠姐儿,你是知道的,你姑父那个人素来胆小,怎麽会贪墨青州修堤坝的银子?这其中定有冤情,婠姐儿,你一定要救救他。”
承康担心林婠不知真相,被牵扯其中,正要开口,就听林婠冷道。
“我帮不了你。”
若是前世,她肯定会傻乎乎地冲上去帮忙。
还得感谢重生回来时让她哑了,太子妃地位不稳,她这才终于看清了,所谓的亲情。
这一世,她只想护住自己与阿娘。
“婠姐儿,你小时候姑姑对你也算不错,你怎能这般……”
“啪!”十公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目圆瞪,“放肆!一介罪妇竟也敢这般与皇嫂说话,将她给本公主轰出去!”
因为没有带侍卫,掌柜唤来几个小二将林氏拉出去了。
-
十公主是个爱玩的,用过膳後,拉着林婠兴致勃勃地在这个店铺看看,那个摊位瞄瞄。累了就去茶楼坐坐。
承康心急如焚却不敢多言,生怕他一说,十公主又再作妖。只得苦哈哈地牵着马车跟在後面。
林婠因为身子骨弱,自小钱氏紧张,这还是她第一回在街头巷尾这麽逛,更何况还有一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十公主。
这一下午下来,脚虽然很累,却也很欢喜。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日头西斜时,到了汴河。
河面上停着几艘或大或小的画舫,其中一艘灯火通明富丽堂皇。静静地停泊在码头。
岸边树木林立,一株株婀娜多姿的垂柳沿着水岸有系排列着,参差垂坠的枝条宛若丝縧般轻盈,随风婆娑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