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不安,伸臂勾住裴玄章颈项,被人抱坐在怀中浅吻,迷迷糊糊承受他的热情。
轻柔的叹息落在耳畔,他温和道:“韫娘今日似乎有话想对我说?”
谢怀珠点了点头,她伏在他肩上,忽而仰起头,定定看着他:“你就没什麽想告诉我的麽?”
裴玄章啄了啄她藏不住心事的面容,柔和道:“韫娘,我只是寻个借口,不想叫二郎接近你。”
他近乎点破,谢怀珠却不信:“那他从前到我房门前,你还不肯下来,甚至也不把他引开……”
“那日只是为了叫韫娘更快活。”
他笑容淡淡,爱怜道:“今日也是真的不愿。”
不知是否是为了验证这句话,翌日啓程,谢怀珠当真没再见过裴玄朗与他那位未婚妻子。
只有她与裴玄章一路返回金陵。
他要往兵部交付符印,知道自己出现可能会叫谢怀珠难堪,先一步派人将她送回谢宅。
尽管谢儇与崔氏都知道女儿平安无事,可还是心惊不已,二郎先大军一步返回金陵,还带回来一个女子,他们夫妇二人借机偷看过这位女婿,尽管两人十分相似,可确实与当初和女儿一道归家的郎婿并非一人。
他们的女儿从一开始嫁的就不是她原定的夫君。
崔氏气倒了数日,奈何镇国公夫妇已经先一步啓程前往行在,她也只能在心里骂上几句,不能冲进府里与前亲家理论。
直到裴氏的随从遣人来送信,夫妻两个才重新有了些精神,带领仆从将家中上上下下去了晦气,等待女儿归来。
谢怀珠下了马车,她一路被人细心照拂,并不觉得日子难过,面色比在济南府时还红润了些,越临近回府,心底反而越忐忑。
然而见到父母比分别时更苍老的面容,愧疚与自责瞬时从心底涌起,她被红麝搀扶进门,几乎跪伏在母亲怀中,哽咽道:“女儿不孝,叫阿爹和阿娘担心了。”
尽管裴玄章的信中已经委婉提到谢怀珠怀身数月的事情,可当真的看见女儿稍变臃肿的纤腰,谢儇还是不忍地将目光落到一边去。
女儿有了身孕,又被镇国公世子救回,事情是瞒不过去了,所幸裴氏两兄弟还不曾叫她侍奉二夫,为了不叫女儿和外孙日後难过,他已经定下要辞官返乡,一家人隐姓埋名。
否则这孩子生下来算什麽,奸生子吗?
尽管是裴玄章送了女儿回府,可两人心中对裴氏的怨恨却有增无减,崔氏将她搂在怀中摩挲,低声道:“我的盈盈怎麽这样苦命,你那个丈夫如今和新人举案齐眉,成了雍王座上宾,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偏留下你和这无名无分的孩子,还要在他二人之间周旋……”
谢怀珠略有些尴尬,其实她倒没有父母想象中过得那样辛苦,低低对母亲道:“阿娘,他说过会娶我,日後应当也不会和二……公子见面。”
裴玄朗与那名救了他的李家娘子如何恩爱,她已经不大放在心上,至多是想起往事,心中稍有酸涩。
崔氏见女儿似乎帮着裴氏说话,有些气恼道:“二郎从前说的难道不比他好听百倍,盈盈,且不说他们兄弟二人为何替娶,这裴氏从上到下都在欺辱你丶瞒着你,这些你难道不是已经知晓了麽,那裴元振说要娶你,可你也不想想他阿爹阿娘都是什麽样的人,何曾拿你当作人看?”
谢儇也是一般作想:“为父原以为二郎是一个实诚可托的男子,才有心促成这段姻缘,可裴元振此人生长宫墙高门之内,他既然连这件事都敢瞒天过海,可见胆大包天,狡诈多思,还有什麽事是他做不出来的!”
谢怀珠有些沉默,她一早就猜到了父母强硬的态度,但这些也都是实情,镇国公夫妇看上的儿媳根本就不是她,而与裴玄章在一处相处,他要想动什麽手段,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是她此刻也为情爱困扰,不愿意往那些坏事上想他。
崔氏问了她一路上的事情,身子可还受得住这些劳苦,怕女儿害怕,轻描淡写道:“原先那个车夫听说被裴氏的人找到送官,听衙门里的人说,那人夜里便身中八刀,血尽而亡,你阿爹和我都看过了尸身,不必担心以後再遇上他。”
谢怀珠点了点头,却并不受用,她起初还不敢确定是雍王还是这车夫自己想对她施暴,可是後来却越发笃定。
但令她奇怪的是,雍王既然已经知道他们伯媳私通,又对她难以忘怀,此刻不是在朝野散播流言蜚语,败坏裴谢两家名声,就应该私下用这个把柄拿捏她的父母,迫使父亲献女。
可京城中倒是很少有人将闲话传到父母耳朵里来,否则阿娘一早就要和她诉苦。
她车马劳顿了许多日,这一胎虽然坐稳了,可父母还是担忧她身体,教她回房先睡一睡。
回到父母身旁,谢怀珠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直到红麝唤她起身才慢啓秋波,还有些不适应室内新燃起的烛火。
红麝也知她嗜睡,但又不得不叫她起身,急迫地小道:“娘子快些起身,镇国公府那位可到前厅来了呢,老爷的气还没消呢,教人把剑都拿出来了,怕是要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