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是关内第一大世家张氏张公子,郎君一言一行,都关乎天下百姓。望郎君三思,莫要让神州国土,再沥战火。”
张秉朝後微微仰身,观望着叶流疏。
他含笑:“叶郡主又是站在什麽立场,说的这番话?”
叶流疏缓缓擡眸。
她起身,步履袅袅,莲下生香。披帛曳地,她一径到了张秉面前,俯下身凝望这尊玉人。凑得够近了,她才能在玉石眼中窥到一丝皲裂般的细微波动。
烟雨淅淅沥沥,潮气与香风在雅室中缠绕。
他的咽喉,在她指下微微滚动。
他一动不动,保持仰身漫坐姿势,眸色幽晦,端详着她。叶流疏如美人蛇,俯身呢喃间,放大自己的全部野心与渴求:“张郎,我便是你们‘谈笑间灰飞烟灭’中的‘灰’与‘烟’。
“我本是万千黎民之人,望郎君不要辜负我此行……若只为和亲,我本是不会去金州一趟的。郎君不知道吗?
“我与郎君的合作,从此时起,方才彼此信任。我并非与南周小公子同路,我与郎君才是同一道的。无论是杀人还是放火,只要郎君发话,我愿与郎君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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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民舍中,夜半三更,“啪嗒”声後,林夜的窗子再一次被从外推开。
窗子被推开一瞬,林夜骤然清醒,屏住了呼吸。
雪荔慢悠悠地朝他床榻前踱步而来。林夜手指攒紧身下微潮的褥子,而雪荔坐到他床畔边,俯身望向他。
她今夜不是来给他传内力的,他最近精神不振,传输内力,他也化解不了。如今不过是,白日发生了一些事,雪荔夜里睡不着,她习惯地翻窗,来找林夜。
雪荔低下头,在他脖颈处轻轻嗅了一下。
装睡的小郎君被嗅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抓着褥子的手指重重用力。他被那口气弄得腰间发麻周身滚烫,滚烫热意流窜到脖颈,很快晕出了一片红绯霞色。
这番绯色,平时,雪荔也不至于察觉不到。但今夜,雪荔心事重重,确实没注意。
她在床榻边坐了一会儿,忽而灵机一动,脱掉自己的鞋履,爬上他的床榻。林夜如何僵硬如何惊骇不提,雪荔爬去床内侧,朝他轻轻地靠过来。
电击一般细微的酥麻感,顺着少女流走在他身上的指尖,而传遍全身。
雪荔又开始抚摸他发丝,碰他脸颊,握住他手指。她慢慢地靠近他,似喜欢他身上的气息,她离得越来越近。她就是一只懵懂而无情的山间小鹿,不谙世事地靠近他人,搅得人心甚乱,她只是想抱住人胳臂,想靠近那人。
雪荔脸贴着林夜僵直的手臂。
她不多想,她只是觉得安全。梦魇中往事捕捉让人精疲力尽,她从梦魇中醒来,想找一个不让自己害怕的地方待着。
她夜闯他寝舍已经闯出了经验与习惯,她不在乎旁的。若说大胆,她今夜不过是多爬了一次床,还无辜地去抱住林夜手臂。她抓着他手臂搂住自己,想埋入他怀中。
她没什麽错呀。
他睡着了,他又不知道。
雪荔仰脸,游离的目光,从他的面容上挪开,落到了他的脖颈上。若是她用心些,她很容易会发现他此时脖颈的通红。可雪荔毕竟是一个爱走神的少女,她漫不经心地仰望他时,感兴趣的,是他的喉结。
她往日对人没有兴趣。
林夜是第一个让她産生兴趣的——她没有那道凸起的喉结。
看上去……挺好看的。
雪荔便伸手去戳,喉结的波动,让她离得更近。头顶的少年呼吸声乱了一分,雪荔视而不见。她眸中明亮,唇角轻翘,指尖用力地在那方喉结上一划!
“唔。”少年一声闷哼。
雪荔的手指被瞬间握住。
雪荔这才回过神,发现林夜如鲤鱼打挺,腾地一下坐起,将她也从他怀中扯了起来。
帐子从银鈎上撇过,落了下来,罩住里间的男女。少年公子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发抖,长发披散,他脸颊又白又红,湿漉漉的眼睛含着怨与惊,望着她:“阿雪!”
雪荔颤一下:“……”
雪荔低头,看似认错态度良好。偏她又撩起眼珠子,慢吞吞辩解:“如果我说是梦游,你会相信吗?”
林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