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骞脸色沉得厉害,他一早知道孟绪初根本就没打算真的找出穆世鸿犯法的证据,走这一趟更多是为了后面和穆海德打心理战。
他原本就不赞同孟绪初这个时候出门的,如果孟绪初征求他的意见,他一定会坚定的反对。
对他来说,没有比孟绪初身体更重要的事。
但事实上,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更改不了孟绪初的想法,尤其在关于林承安的事上。
那个收养了孟绪初,抚育他长大,带给他前半生唯一一点近似于父爱的男人。
就像江骞执着地要来到孟绪初身边一样,孟绪初也有自己无论如何也一定要坚持弄清的事。
孟绪初咳得有点狠,几乎整个身体都挂在江骞身上,靠江骞支撑着不蹲下来。
从孟阔的视角看,大概只会觉得他是被风呛厉害了。
只有江骞,因为托着他的胸口,胸腔每一次震动的频率都会隔着衣料传进手掌——江骞才知道他咳嗽其实早就止住了,一直站不起来,只是因为肋骨太疼。
这种紧密相贴的颤抖甚至在江骞心里想牵出一团无名的怒火,让他手臂肌肉不自觉绷紧。
他视线久久停留在孟绪初弯折的脊背上,最终还是不忍心似的叹了口气,轻轻抹掉他眼尾的生理泪水,“怎么样,能不能缓过来?”
“没事……”孟绪初哑着嗓子摆摆手,费力喘息了两下,重复道:“没事。”
他接过孟阔递来的纸巾,而后终于撑着腰缓缓站直,随手抹了把眼睛,“现在不交代清楚,等下也没多少机会了。”
远处响起沙沙的脚步声,踩在柔软的沙砾上并不明显,却十分杂乱,显然来的人还不少。
江骞偏头看了眼,只见分管码头的刘经理带着一大群人急匆匆赶来,个个神色张惶。
孟绪初摊开纸巾擦拭手指,最后对孟阔交代道:“怎么查你自己安排,只要记住别让他们再有接触到这批材料的机会。”
他垂着眼,长睫根根分明,码头的探照灯投下红的、蓝的光柱在海面漂移,又循着波浪拍打在他在脸上,把他毫无血色的脸映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孟阔略微顿了顿,似乎琢磨出了什么,沉着地一点头:“我明白了。”
·
宴会厅里。
秘书小心翼翼合上休息室的门,转头就被穆世鸿一脚踹在了小腿上,剧痛漫开,让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板上。
穆世鸿暴躁地扯开领带,“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秘书连跪都不敢在地上跪太久,扶着剧痛的膝盖站起身,立刻回复最恭谨的姿态,颔首半弯着腰,哆哆嗦嗦开口:“不、不清楚……刘经理突然来的消息,说是临、临时抽查……但带的人还不少……”
“他人多我们人就少吗?!”穆世鸿猛地指着秘书的鼻子:“我花这么多钱你们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他来就放他进去?不知道拦吗?!”
“拦不住啊老板!”秘书都快哭了:“别说孟院长职比您高,本部一切他都可以过问……而且他们、他们甚至连手续都是齐全的,咱们根本没法——”
嘭!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穆世鸿踹翻一张凳子,椅背轰倒撞向桌角,震得花瓶抖动坠落碎裂一地。
小秘书蓦地闭嘴,不着痕迹往边上躲了躲,以免被碎片误伤,胆战心惊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
“老、老板……”好一会儿,秘书才小心跨过地上的碎片,试探着上前,“您也别太担心,这事儿虽然突然,但孟院长他们估计也是刚得到的消息。”
穆世鸿叉着腰,还因为盛怒而喘着粗气,闻言斜着瞥了秘书一眼:“怎么说?”
“您看啊,要是他们一早就知道,按孟院长的性子,起码得早早安排人私下守着,船一到岸直接出来抽查,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啊。”
秘书说:“可是他没有,孟院长为什么放弃明明可以万无一失的打算,是他不想吗?”
穆世鸿暗暗琢磨:“绪初确实不是急躁的人……”
“对啊,”秘书赶紧道:“所以他今天这么铤而走险,只能说明他们应该是不久前才得到的消息,为了验证真假花了点时间,所以来晚了……”
“再说……”秘书看着穆世鸿的脸色:“别人不清楚今天什么日子,咱们还不清楚吗,孟院长说什么也得出口气啊!”
秘书的话让穆世鸿脸色蓦地变了变。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日子,他亲爱的哥哥可是好几天就开始借这个机会找孟绪初不痛快了。
事都是穆海德干的,孟绪初却全报复在他身上!
秘书接着道:“不过您放心,他来的时候货我们都已经卸完了。”
他使尽浑身解数宽慰穆世鸿,把他劝着坐下喝了口茶。
穆世鸿端着茶杯,沉着脸问:“卸完过后检查了几遍?确认他们什么也找不到吗?”
秘书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穆世鸿眯起眼睛:“说话!”
“这,”秘书顷刻间汗下来了:“他、他们动作很快,刘经理想方设法也没拖住太多时间……所以、所以还来不及检查……”
秘书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甚至不敢去看穆世鸿的脸。
果然话音刚落穆世鸿就摔了杯子,蹭地站起身一脚踹上沙发:“没检查?!没检查你好意思让我放心?我把心放去哪里?放你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