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他不自觉地敛了笑意。
红冲却叹口气道:“我是孤儿,不知生辰八字,亦不知诞生方位,就连在何时何地遇到师尊,我也记不清了。”
游元尊者沉思片刻,只好伸出手来,向他传声道:“既然如此,便引一丝真气在我手中,容我且试试罢。”
红冲依言照做。
不知游元尊者使用了哪般神通,真气在她的掌心如一缕赤红的轻烟,盘桓几周後,猝然散去。
游元尊者怔怔地自言自语:“怎麽会……”
乘岚远比红冲本人还要更关心他的命格,他见游元尊者这般模样,更是惴惴不安,紧张道:“怎麽了?”
“不,不对,许是我算岔了。”游元尊者愁眉不展,沉声说:“再来一回,这一回……”她面色凝重,缓缓擡手,伸向红冲心口:“把你的真气护好心脉。”
而乘岚截住了她的手。
“不可。”乘岚看着她,渐渐放开手,却把身体挡到了红冲身前,道:“我并非怀疑尊者有异心,实在是……这太危险了。”
他的顾虑游元尊者明白,红冲亦然。
“那我恐怕无能为力了。”游元尊者只好说:“万仙会後,你可带他至夙明观作客,届时请师姐出山为他批命。”她凝视着红冲,眼中仿佛有千言万语,可说出来的只有一句:“我也很想知道,师姐会批出怎样的命格。”
乘岚拧眉问:“尊者这是何意?有话不妨直说,只是真气过心脉这事,实在没得商量。”
红冲也插嘴问了一句:“方才尊者算出怎样的结果了?”他还记得游元尊者的原话是“算岔了”而非“算不出”。
游元尊者却仍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摇了摇头,婉拒道:“我学艺不精,便不说了,省得误了你的因果命数。”
“那又何妨。”红冲毫不在意地笑了一声:“尊者真是谦虚了,不妨告诉我吧。”
可无论他如何再劝,游元尊者都缄口不言,甚至面露恍惚之色,倒像是……熬夜太晚,打瞌睡了。
修士无需像凡人一般每日休息,便是要休息也可以修炼替代,绝不会毫无缘由就困倦至此。因此,她这般反应,若非真是神识损耗极大以至于识海空虚,便是再明显不过的婉拒了,连红冲都懂得其中的送客之意。
纵然乘岚还想再问,红冲轻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无妨。”
“罢了,那我改日再与红冲上夙明观拜访。”乘岚只好了结话题。
这夜的两件要事勉强算是办完了,只不过,两件事无不是意外丛生,都算不得圆满了结。
乘岚揣着满腹狐疑,向江合心与游元尊者道过谢,便与红冲一同告辞。
四人还如来时那般分成两拨,分道扬镳。
江合心馀怒未消,怨道:“亏我专门来找你来替我唱白脸,你居然临到头反水了!你把我们的姐妹情置于何地?”说着,她恨恨地拍了一把游元尊者。
她带着几分薄怒,手上力道自然不能算是轻柔,但此事还远不止于令她失去理智,游元尊者又境界高于她许多,这一掌拍下去,左不过就如方才游元尊者为了止她话头,而故意踩她脚後跟时那般,至多惹得游元尊者痛呼一声。
事与愿违,“啪”得一声,江合心的手落在游元尊者的後心,竟是把游元尊者整个人拍得身形一晃,仿佛要昏过去。
江合心大惊失色,连忙扶住游元尊者,连声唤游元尊者的乳名:“阿埙?阿埙!”心中更是暗自疑惑:莫非自己这什麽时候这般厉害了不成?
游元尊者勉强回神,低声道:“我没事……”
然而话音未落,她的神识再一次一点一点陷入那个她大惑不解,却又令她毛骨悚然的演算之中,连江合心的关切之言也入不得她耳中。
天地之间,人各有命。
人与人的命像许多条很长的线,缠绕成一团,纷扰复杂,可她总能精准地摸到属于每个命的那一根线头。
再复杂的线团,她也从能从中循迹,抽丝剥茧。
她说“学艺不精”无非是谦虚一句,实则对自己的能力有足够的自信——别说是人了,哪怕是妖魔邪道,哪怕是一缕残魂,哪怕只剩下一丝真气,她都能算出其命。
百馀年来,她从未失手,连师姐都赞她是夙明观此道千年难遇的奇才。
可是,她却算不出红冲的命格。
又或者说,她找到了那根线头,却不敢信,也不能再继续算下去了。
因为那不是一条命线,那分明是凡尘,是现世,是自然,是天地间万物真气灵力流转循环的规则。
修士们管这叫——天道。
*露官藏杀方为福,露杀藏官是祸胎。出自八字经典《子平举要歌》。
*用官不宜行杀地,用杀不宜走官乡。出自公衆号“尚泽先生”。
*身旺遇此多清贵,身弱逢此祸重重。来源网络,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