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从拿不准他的意思想要询问,这时候有个传话跑腿的内门弟子敲门进来,看一屋子的云天宗大人物吓得缩了缩头,小声对谢从道:“师父,大师姐传信,请命带人入辨骨阁。”
云天宗宗主云里雾里,望向宴几安——
怎麽,刚才那般动静是你们师徒决裂,从从此南扶光叛出师门,自立门户啦?而且这麽快就不知道上哪找着个愿意投入她门下的关门弟子?
“不是。”宴几安像是完全猜到了谢从的眼神是什麽意思,平静道,“是我让她带那个杀猪匠去辨骨阁。”
谢从心想,那杀猪的之前一剑破了化仙期剑修的杀招,确实离谱,去也去得。
宴几安:“看他身形与那日轨星阁失窃时贼子相似。”
谢从:“……”
确定不是夹带私货吗?
谢从:“除您之外还有轨星阁主事知更与他交手,他能认出来吗?”
宴几安摇摇头。
谢从“哦”了声,除此之外还若有所思,搞不明白这赤雪峰剑修一门惯有的师徒关系之错综复杂——
这南扶光与云上仙尊一来二去闹得这般难看,互相摆出剑阵几乎撕破脸皮,怎麽她还能听他的话带人去辨骨阁啊?
也没多想,谢从就顺嘴问了出来,当下看见宴几安先是一愣,随後双眸如点漆一亮,转过头来望着他。
谢从:“?”
宴几安:“以前没发现,你说话还算好听。”
谢从:“……”
……
云天峰。
雨停了。
再此前往欲踏足辨骨阁,南扶光心情复杂,大概是因为在她对此地所有的记忆没有任何一项是美好的——
木丶水丶火三灵根属性绝非上等天赋,无灵骨生成这件事,更使她耿耿于怀。
幼时曾经为了隔壁同门师妹的灵骨雪兔羡慕到半夜捂在被窝里偷偷哭,长大了亲眼见证神凤的灵骨如何壮丽伟大炸穿辨骨阁宝鼎。
南扶光曾经确信这世上若有天道,那天道他老人家必然是眼睛长在屁股上,不然她那麽努力,凭什麽连个灵骨都没有,哪怕只是一只没用的火山鸡也好……
算了。
南扶光在脑海里第八百次埋怨辨骨阁风水有问题时,已经带着杀猪匠至辨骨阁门口,自从上次鹿桑炸穿了此地宝鼎修葺好後,尚未到每年外门弟子升格至内门弟子的时间,整个大殿尚未啓用,一切都是崭新新的。
辨骨阁前,已有一些下了学丶喜爱看热闹的弟子聚集,皆是不知从哪听闻南扶光要带那外来杀猪匠前来辨骨阁辨识灵骨,赶来看热闹的。
如今内门弟子大多还是修真世家子弟,从小受到熏陶凡人不值一提,更何况区区一个杀猪匠……桃桃见到其本人之前都掩着鼻子问南扶光,师姐您把这等匹夫放置洞府,榻子上不得一股猪肉味儿吗?
奈何此杀猪匠非同寻常。
此人曾经二次出手夺走云天宗弟子配剑,第一次打得谢晦小脸通红好几天再也没配剑出门,第二次更是离谱,他当下了宴几安的攻势——
那可是宴几安。
莫说凡人,就连修仙界对其也是习惯仰望,化仙期修士与他们云泥之别,普通修士在其脚边仿若蝼蚁。
这杀猪的凭什麽?
衆人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三界六道出了个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的修道奇才?
南扶光靠近辨骨阁,人群里热情或者不情不愿地含着“扶光大师姐”“大师姐”和“日日师姐”等各种称谓,她背着手一一点头从他们面前飘过,这时候,一个还输着双环发髻的小师妹”哎”了声,微微瞪圆了眼望着南扶光。
後者顺势望去,小师妹叫什麽已经不记得了,就看道袍样式大约是谢鸣的弟子主修符修,这会儿她眨巴着眼问南扶光:“师姐看上去不一样了。”
稚嫩的童音直白又天真。
衆人闻言左瞧瞧又看看,实在看不出有什麽区别,直到南扶光弯下腰摸摸小姑娘的头,笑着道:“是不一样了,我金丹中期了。”
话语落下,南扶光体验了一把什麽叫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整个辨骨阁前空地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她扬起的唇角翘得更高,尽管其他人此时此刻看她犹如看着一头从天而降的怪物——
在这个仙盟发出正面警告禁制突破禁制冥想的禁忌时期,连炼气期修士都不敢轻举妄动,现在来个金丹期告诉他们,她刚刚突破了金丹初期?!
啊???
南扶光直起身,在这一刻才叫真正的意气风发。